正因此,他才对林霜柏难以忍受,一看到林霜柏明显有所隐瞒又对所有人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就来火,相互之间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沈队现在,应该很厌恶我。”林霜柏突然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以颇为冷淡的声音说道:“我中文不太好,不确定用‘厌恶’这个词对不对。”
沈藏泽盯着电梯显示屏上正在变化的数字,以同样冷漠的声线答道:“厌恶倒不至于,你只要不犯事,我不会拿你当犯人看。”
“在沈队的标准里,怎样才算是犯事?触及法律实施犯罪,还是说查案时不择手段?”林霜柏像是在跟沈藏泽闲聊,可语气听起来却隐约有些咄咄逼人。
“只要是犯罪,无论罪行轻重,是否情有可原,就都是错误。在这点上,你最好不要试图去挑战。至于查案……”沈藏泽停顿一下,侧脸眼神幽深地看着林霜柏,道:“我一向主张查案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查明真相,而我们作为警察,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要能通过审批手续,在书面报告上交代清楚。为了破案而踩线,做之前想想自己成为警察时说过的誓词,记清楚自己的身份,更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能承担后果。”
——“我是中国人民警察,我宣誓: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绝对领导,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是警察就有必须恪守的底线,这条底线跟普通人的遵纪守法有根本上的不同。
警察不仅是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同时也在捍卫法律正义,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警察本身就代表法,只要穿上警服就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要更严格遵守法律法规,什么该做能做,什么又不该做不能做,必须要有更泾渭分明的界线。
身为执法人员,绝不能有半步行差踏错;执法的人触犯法律,是对人民的伤害,也是对法律以及社会安定的破坏。
“警察不能犯错,一旦犯错,代价就是关系者的人生甚至生命。”
沈藏泽语速不快,每个字说出口都带着十足的重量。
若是换作旁人,也许就被沈藏泽散发出的威压给震住,可林霜柏,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似反出一道寒光,平静无波的面容显示出他对沈藏泽的话毫无触动:“沈队,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毕竟,我跟刑侦支队其他人不一样,不是警察,也没有念过警察誓词,并没有你们那么强的信念感。”
“叮——!”
电梯门打开,电梯间里正在一边看手机一边等电梯的年轻女子抬头正要走进去,却在看清电梯里的人后自己所看到的画面给惊得目瞪口呆。
两个男人,身高稍矮一点那个正用手紧紧攥住另一个人的衣襟,长得更高那个手上则拿着自己刚摘下来的眼镜。
电梯里虽然有监控,但在没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其实相当适合做点什么。
第二十七章
法医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尴尬。
安善坐在办公桌后面,林霜柏跟沈藏泽则坐在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上,而那个在电梯间碰上的年轻女子则坐在了离他们稍远些的沙发上。
沈藏泽面无表情看着在电梯门口碰上的年轻女子,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黑色的长发用发夹夹在脑后,只涂了防晒和隔离霜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余化妆能看到黑眼圈非常素净的一张脸,右手手腕上戴了手表,两袖挽到手肘处的米色衬衫搭配黑色九分西裤,脚上穿着一双已经跑了不少地方有明显磨损的板鞋,身上背着一个中等大小且鼓鼓囊囊明显装了不少东西的尼龙包。
指向性很明显的打扮特征,以及虽然被放在尼龙包里但还是能透过凸起形状看出应该是单反的工作必需品,哪怕对方没有说,也已经能够判断出其所从事的行业。
“安小姐,即使你是安法医的亲戚,警局也不允许你这样工作性质特殊的记者自由出入。”沈藏泽的声音里透露出十足的不悦,这年轻女子自称是安善的堂妹,今天特意来找安善,刚在电梯间因为是第一次来怕找错地方,所以看完墙上的楼层指示图后正在给安善发消息,想让安善来接自己。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安善的亲戚,她甚至还给沈藏泽看了家庭照还有跟安善高中时的合照。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沈队就知道我是做记者了。”年轻女子倒是笑得挺爽朗,充满探询的目光落在林霜柏身上,全然不打算掩饰自己意图的问道:“沈队刚刚是跟身边这位同事在电梯里吵起来了吗?不知道这位同事是属于哪个部门?看起来不像是刑侦支队跑一线的刑警。”
沈藏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安小姐,你已经来找过安法医却还在警局里乱转,是为了找我吧。你如果是想要从我这里打听案情好让你去写报道,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无可奉告。”
年轻女子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点惊奇的神情:“沈队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来见过堂哥的?”
“如果是刚看完楼层图,那就不应该正对着电梯门口站,安小姐刚刚很明显是在等电梯。”林霜柏面向沈藏泽坐着,摘下的眼镜被他随意挂在了胸前的西装口袋上,瞥一眼神情有些无奈的安善,林霜柏说道:“加上刚刚我们进办公室,安善看到你时明显有些意外,你打招呼时则只喊了一声‘堂哥’,刻意省略了后半句;另外,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扔了一杯喝完的手打饮料,而几个小时前我在这里的时候,垃圾桶里还是干净的。这些迹象都在证明,你刚刚已经来找过安善。”
年轻女子即使被两人拆穿面上也不见半点尴尬,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追问道:“你还真是观察细致入微啊,该不会是法医部这边负责痕检的技术人员吧?”
“思言,收起你在外面胡搅蛮缠那一套。”安善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阻止道:“你在外面怎么取材我管不到,但这里是市局,正常记者来之前都要提前申报,上头审批通过才许进来。是你自己在电话里说不是以记者身份来,就只是想来看看我这个堂哥,我才带你进来。你要是继续在这里胡闹,以后就别再来找我。”
安思言来得突然,他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忙完,而且印象中这个堂妹是个听话懂事的,所以他才会让人来市局,而且还是他亲自去门口接了带进来。
最开始这堂妹还装样子跟他寒暄了一番,可到底就不是真心来看自己,多聊几句就暴露了打着幌子跑到市局来试图打听案子回去好写报道的心思,他虽也没到生气的地步但刚还是在办公室里严厉地训了一顿立刻让她回去,结果这堂妹如今是根本就不听教,更没想到她竟好巧不巧在电梯间遇到沈藏泽和林霜柏,直接又跟着两人回来了。
真是荒唐到家了。
“堂哥,我当记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是很认真把这份工作当成自己的终身职业,你怎么能说我是在胡闹。”面对办公室里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威迫感极强的刑侦支队大队长,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安思言是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她收起几秒前那假装无辜的好奇笑容,语气也尖锐了起来:“报道真相是记者的责任,在高级住宅区发生火灾还出了杀人案这么严重的事,你们却封锁消息不让我们进行后续报导,真以为现在的群众还跟以前一样,喜欢当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吗?”
“你是在跟我强调自己是个好记者,还是自诩为正义使者代替群众来质疑执法机关?”沈藏泽是面向安思言而坐,他审视着应该是经常在外奔波取材所以肤色算不上白皙,脸颊上还有少许日晒斑,整体气质都偏向利落干练的安思言,“记者取材也有规定,何况现在是网络流量时代,别说是新闻报道,便是随便什么人在网上发表点引人注目的内容,都有可能迅速引起轩然大波,因为网络谣传而导致生活被影响破坏的例子已经很多,什么可以报什么不可以报,报导出来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这些你觉得自己都已经很了解了?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在乎,只要能赚到流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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