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安仁朝缠在栏杆上的铁链连开两枪,在沈藏泽怒吼着扑过来之际利落翻过船桥护栏,借铁索滑至下一层的甲板上。
沈藏泽在铁链完全断开以前伸手拽住铁链并往手臂上连绕两圈,往下急坠一米有余的沈义在空中晃荡,而林霜柏已经冲到沈义下方,做好了接住沈义的准备。
手臂上的贯穿伤让林霜柏大量失血,几乎整条手臂都是鲜血,甚至在更早之前的战斗中,他小臂上的刀伤崩裂,后背也不知道在搏斗中挨了多少下,即使不去看他也能感觉到背上的烧伤创面早已血肉模糊。
然而或许因为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疯狂分泌的缘故,林霜柏的行动丝毫看不出他早已遍体鳞伤,反而对着拽住铁链不放的沈藏泽嘶声吼道:“慢点放铁链,我能接住!!”
沈藏泽没有半点怀疑,依照林霜柏的指示尽可能控制住铁链在自己手中滑动的速度,在最后不到两米的高度时,他听到一声异响,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两声枪响,一枪打断他手里的铁链,另一枪则打在他的战术背上,即使有防弹背心骨板防护,本就重心不稳的沈藏泽还是被冲击力冲撞得整个人翻倒。
林霜柏在沈藏泽翻倒的同一时刻,接住了坠落下来的沈义。
无暇确认沈义的伤势,林霜柏按住耳麦请求支援保护人质后,将沈义嘴巴上的胶带撕开,再以最短时间解开他手上的铁链,正要把人扶去角落安置,沈义已经有气无力地对他说道:“不,不用管,我……去,去抓,犯人……”
林霜柏动作一顿,抬眼跟沈义对视几秒,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便起身奔向货船。
船体核心舱区断裂的扶梯下,满地都是桅杆碎片与弃置的设备,近乎不见光的昏暗空间中视野接近为零。
沈藏泽在林霜柏接住沈义时已一跃而起冲向船中部的舱板位置翻身跃下到下船腹,在跳入再下一层的核心舱区后,沈藏泽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传来异响。
就在沈藏泽刚走到管道旁的位置时,一只手突然从管道间伸出,如铁箍勒住沈藏泽的脖子,将他拖入旁边的黑暗中!
管道阀门被撞开,沈藏泽被死死压入铁桶之间,安仁先是一拳重击他鼻梁被他格挡开,眼角余光却瞥见安仁另一手自军靴中拔出军刀,沈藏泽向后一仰头,利刃从他喉间贴颈划过。
沈藏泽手里的枪在被勒住撞向阀门时已经掉落,他只能空手抓住安仁的手腕往回拧,进而侧身翻压,再抬膝试图攻击安仁下盘。
然而安仁的战斗经验比他丰富太多,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他的攻击,反过来一拳重击在他刚刚中枪的位置上。
“呕!”沈藏泽在那一瞬间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眼前一阵发黑,下意识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安仁身上砸!
安仁看都不看就挡下,军刀直直往沈藏泽胸口刺去!
满身血腥气的身影自后方扑向安仁,在扣住他拿军刀的手同时另一手拦腰抱住安仁将他往后一拖一甩,力气之大竟是将安仁直接砸向了墙面。
不等沈藏泽喘口气,安仁已经自地上再次弹起,直冲向林霜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插进林霜柏的肩膀!
林霜柏闷哼一声,看着面露疯狂的安仁,他用力抓住安仁的手腕,却还是被安仁逼着向后连退数步。
“林顺安,一起走吧。”安仁嘴角勾起狞笑,拔枪往脚下连开五枪再用力一跺脚,锈化的地面四分五裂破开大洞,安仁拽着林霜柏一齐掉落到下一层船腹!
沈藏泽晕头转向地爬起来,下方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跟着跳下那个黑洞,随即重重摔落在一辆改装军用越野车的车顶。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响起,沈藏泽才刚抓住车顶上的车顶盖,车子已如火箭般往前冲出!
废弃船尾的密封舱板被撞破,车头高高跃起,重达几吨的越野车破船而出,直冲向通往海边的栈桥。
凌冽的风就像刀子,不断撕裂沈藏泽耳边的空气,他死死攀住车顶盖,在车子冲出船体时,他被落下的锈铁劈头盖脸的砸了一顿,差点便要从车顶摔下去。
车子以超过一百八的时速冲向港口栈桥,沈藏泽在车顶看不到车内的情况,只能冒险滑落在副驾驶车门处,随即看到车内安仁坐在驾驶座上,林霜柏则被他用安全带死勒住脖子!
沈藏泽用力一拳砸到车门的玻璃上,结实的防弹玻璃却根本毫无损伤。
车内的林霜柏脸上都是血,已经被勒得满脸涨红,看到沈藏泽砸窗,他的身体里又再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气,咬牙一把拔下肩上的军刀,反手就深深插到安仁身上!
安仁没料到他竟还有力气反抗,一时不察被林霜柏一刀插到胸肋处,登时松开了勒住林霜柏的安全带。
挣扎着扑到车门处开门,林霜柏没有把沈藏泽拉进来反而一把拽住他衣领,朝他笑着说出几个字后便出乎意料的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沈藏泽在被踹开时骤然瞪大双眼,林霜柏那遍体鳞伤嘴边尽是鲜血却还朝他露出笑容的模样映在他眼瞳深处,在身体腾空那短短一刹,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放慢。
下一刻,沈藏泽重重摔落在道上,接连滚出好几圈后才勉强停下,半边身体都被擦出大片血痕。
可沈藏泽却根本感觉不到痛,他再次从地上爬起,追着往前方疾驰的越野车,嗓子近乎撕裂——
“林霜柏你他妈给我下来!!”
车内,林霜柏已经拽过安全带重新扑回到安仁身上,在安仁要开车门跳车之际,林霜柏用安全带快速缠住安仁,在安仁难以置信的瞪视中森然笑道:“能干掉一个特种兵出身的杀人犯,还那么多死者一个公道,我也算是赎罪了。”
越野车冲破栈桥的护栏一头扎进黑色海面中,如惊雷般的巨响,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
“林顺安你这个疯子!”安仁眼睁睁看着林霜柏抓过车头的引爆器按下按钮,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人比他更狠。
车底炸弹的倒计时启动加速。
林霜柏咳出两口血,海水正不断涌入车内,在被彻底淹没前,林霜柏说道:“我本来就是个疯子,而且,我还是个疯狂想要让凶手得到应有惩罚的受害者。”
——我是个疯子。
——我是一名心理犯罪学教授。
——我是港海市刑侦支队的高级犯罪案件顾问。
——我是挣脱黑暗将真相与正义还给受害者们的执法者。
炸弹倒计时在车子被海浪吞没那一刻归零。
“轰——!——!!——!!!”
巨大的火球将海面再度撕开,如同焚海的烈日。
金属残骸、热浪、黑烟卷着海浪冲天而起,炙热的火焰将整片黑夜照亮。
沈藏泽愣愣地站在港口的栈桥边,目光惶然无措地看着那片在海面上燃烧的烈焰,整个人呆滞如木偶。
他叫不出声,也没有半滴眼泪,就只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被抽离了全部魂魄。
几只海鸥从远处飞来,在半空中盘旋,发出一声又一声嘹亮的鸣叫。
扇动的白羽下是闪烁的火光,海鸥的鸣叫是那样短促,像在迎接光明,又像是送英灵远去。
海浪一波接一波,港海市终究是迎来了黎明前的破晓。
沈藏泽,我希望即使将来有一天所有人都已经忘记我,那时候你也依旧能记得,有一个叫林霜柏的人曾经来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港海人民警察大学新生开学典礼的那天,金色的阳光撒照在操场上,校长和校党委书记先后致辞,在大四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后,全体新生进行了庄严的入校宣誓。
之后新生身穿统一制服,先是整齐一划列队走方阵,之后防暴枪射击、枪操和特警突击战术表演,充分展示出四十天的入学警训成果。
也是在开学典礼结束后,十八岁的少年拉着自己的好友,一秒都不愿耽误,满心激荡地冲去找那个已经被新生团团包围起来的优秀学生代表。
即将二十二岁的青年,专业是刑事侦查,因过分出众惹眼堪称惊艳的外貌,无论何时又在何地,青年总是能轻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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