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以外是谁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能到林霜柏家里来吃饭?!
林霜柏侧过身让安善进门,道:“先进来。”一直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合适。
安善一进门,看到门口的拖鞋正要脱鞋换上,林霜柏却拿给他一双新的拖鞋:“穿这双新的。”
脱鞋的动作僵住,安善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相识多年的挚友:“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不是才出院没几天,就同居了?什么时候的事?哪里人?多大了?从事什么工作?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一连串问题迎面砸来,林霜柏无语地捏一下鼻梁,道:“没对象,单身,你不要联想那么丰富。”
脑中闪过吻沈藏泽的画面,林霜柏清了清喉咙,认为自己并没有说谎。
的确单身,醉酒告白,冲动接吻都是意外,住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两人并不是交往的关系。
等安善换上新拖鞋进去,目之所及处,客厅沙发上有一件略眼熟的外套,茶几上有没整理的案件资料和一个烟灰盒,再看坐在吧台边的林霜柏和另一张新买的高脚椅,吧台上还有一罐抹茶粉。
“林霜柏,你不要告诉我,跟你同居的人,是沈队。”安善人都傻了,这话说出来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
“首先,没有同居,只是暂时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林霜柏有些无奈地试图解释,然后在安善写满“骗人,我才不相信这种鬼话”的眼神中,林霜柏默默承认道:“是沈藏泽,但我跟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你会让他住到你家里来?”安善走过去把外卖袋放到吧台上,拉过高脚椅坐下,“我都没资格住你家,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生平第一次,林霜柏对安善产生了自己百口莫辩的感觉。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可真行,才回来多久,居然就把沈队给掰弯了,还瞒着我搞地下情。”拆开外卖袋,安善拿出一盒简餐放到吧台上,“没义气,脱单这样的大事居然一个字都不跟我说,白当你那么多年至交好友。”
林霜柏很确定,安善已经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辩解,干脆也就保持沉默,只默默替安善把外卖袋里的饮料拿出来打开放到吧台上。
拆开包装吃了几口藜麦饭,安善又抬起头:“你怎么不说话?”
正低头看手机的林霜柏抬眸淡淡一瞥:“不是你让我别再说。”
安善噎了一下,道:“你先给我交代清楚,你跟沈队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开始。我也不想聊私事。”林霜柏决定不跟突然八卦起来的好友继续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结,转而说道:“我看到思言发的新闻了。”
瞅着林霜柏那张冷静得近乎面瘫的脸,安善很清楚,只要是林霜柏不想说的事就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用饭叉叉起一只虾,安善倒也不急着吃,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打小就喜欢打抱不平,又正义感十足,就算是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家里也没能说服她辞掉记者的工作。”
“我没有要谴责她的意思,事实上只要掌握好度,警方跟媒体并非不能合作。”林霜柏说道,有时候办案需要借助民众的力量,而舆论也不是不能往好的方向引导,“看得出来她已经吸取到之前的教训,希望她之后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否则到最后不仅仅是那些无辜的人,连她自己都有可能会受伤。”
过去握在媒体手中的那支笔和照片,如今在媒体手里的键盘和各种视频录像,任何一个时代,都拥有令人畏惧的力量,所以才更需要媒体人谨慎报道并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走歪路,不要用手里的力量去作恶,因为人作为群居动物,太容易被身边的人和环境所影响,且负面的情绪和谣言传播速度远比想象中更轻易也更快,很多时候只需要媒体稍稍添油加醋地推波助澜一下,民众舆论便会被煽动起来。
“会的。”安善低头又吃了几口手里的简餐,问道:“你今天跟沈队一起去见葛子萱的心理医生了?”
“是。”
安善观察了一下林霜柏的表情,却很难看出些什么,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你在许医生那里接受心理治疗的事……”
“他知道了。其他的,让他自己去查。”林霜柏也不瞒安善,毕竟安善对他一直以来的情况都非常了解。
尽管林霜柏看起来很平静,不像是因此而产生什么困扰的样子,可安善还是忍不住面露担忧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霜柏,你真的确定这么做好吗?有些事,或许就这么让它过去,又或是想办法继续好好瞒下去,对你和沈队来说会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你是我,你还会这么说吗?”林霜柏反问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放下手里的餐盒,安善找不到任何话去反驳林霜柏,低低叹气道:“你所有个人资料都已经改过,蔡局为了保护你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执著,至少不要浪费了蔡局的一番好意与苦心。”
捏紧手里的手机,林霜柏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道:“蔡局当年帮助我们母子的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在王如意跟他因为那个案子而备受煎熬,几乎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蔡局不顾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往后晋升的风险,向上级提交了一份又一份的报告,还四处走动联系相熟的记者朋友走关系,才终于在情况变得更糟以前封存了他真实的个人资料,还给他做了一个新的身份,同时也阻止媒体进一步泄露他当时的情况和去向。
安善来找林霜柏时本没想提起这个话题,此刻见林霜柏明显黯淡下来的神色,只觉自己太过多嘴,两人坐在吧台前相对无言地过去了好一会,安善才又开口道:“算了,还是说回葛子萱的案子吧。你们去心理咨询室,见到葛子萱的心理医生了?”
林霜柏颔首:“见到了。”
“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以我的判断,他跟葛子萱发病失控杀子存在直接关系,只是我一时间还未能弄清楚,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令葛子萱发病。”林霜柏说道,他今天到家后又在书房将那段监控录像反复看了很多次,却还是没能发现问题所在。
他很确定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他没留意到的事才会刺激到葛子萱,可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
“上头的意思是让尽快结案,虽然沈队还在咬牙硬撑,但恐怕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安善做了多年法医,也已经跟沈藏泽合作了好些年,他很清楚上一个案子未捉到凶手就闭案已经让沈藏泽非常挫败,若是连葛子萱这个案子也带着不清不楚的疑点结案,沈藏泽即使是不当这个刑侦支队的大队长都会跟蔡局争到底。
“我知道。”林霜柏虽然才回国不久,但也并非就不知道国内的规矩和做事方式。
“那个心理医生都说了什么,让你这样肯定他有问题?”安善问道。
“说了很多,在我问他为什么要当心理医生的时候,他说了很有意思的话。”林霜柏没有将罗英成的话全部复述,只捡出其中的关键部分,“他提到要为他人而战,还要患者为自己而战。这话虽然乍听之下没有问题,可实际上却透出他潜意识里相当强烈的执念,他是一个遭遇过不公的战士,所以不仅要自己战斗,还要让跟他有相同遭遇的人也像他一样去战斗。”
战,是一个带有明显攻击性的用语。
而一个心理医生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寻常的。
罗英成对葛子萱的评价从头到尾都相当正面,哪怕知道葛子萱犯下了杀害三个幼子的重罪,依旧对葛子萱保持高度的肯定,即使葛子萱是他的病患这也显得很不寻常。
人们会理解、同情一些被逼到绝境后做出极端行为的犯罪者,却不会在评价这些背负上人命的犯罪者时给出大量正面评价,以避免被他人指责自己是在认可犯罪者的犯罪行为从而被划分为同类人;换而言之,罗英成对葛子萱的认可其实是在传达一个信息,即,罗英成把葛子萱当成是自己改造成功的作品,因此他对葛子萱充满了旁人所没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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