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姗珊有些奇怪的快速观察了一下沈藏泽的表情,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只好先接过电话:“林教授,我是傅姗珊。”
“傅警官,有件事我想拜托你跟医生确认一下,有关葛子萱的情况……”电话里林霜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傅姗珊拿着手机先是跟林霜柏说了一下葛子萱的情况,然后又认真听林霜柏交待的事,边听边下意识地转头往病房里看,几分钟后就把手机还给了沈藏泽。
“沈队,林教授已经挂断了。”傅姗珊也没想到林霜柏挂电话那么快,她才刚应下林霜柏的建议和指示,林霜柏就挂断了电话,全然没有要再跟沈藏泽说话的意思。
从傅姗珊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沈藏泽也不生气,只淡声说道:“知道了,林教授交待什么你照做就是。”
“林教授让我带葛子萱去做听力测试。”傅姗珊虽然具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沈藏泽才是队长,不管林霜柏让她做什么,总还是要先跟沈藏泽报告一声才是。
沈藏泽点点头,把手机揣回兜里,又问了一句:“林教授有说人在哪里吗?”
傅姗珊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确定,但林教授好像是在萤火心理咨询室,他说话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有人说‘罗医生回来了’。”
“你继续在这边跟进葛子萱的情况,检查结果出来后立刻汇报。”沈藏泽说完便离开,打算立刻赶回局里将CD送去进行分析。
几乎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肯定,这是一起计划杀人案件。
他决不能够允许,利用他人信任和心理精神疾病去犯罪的人逍遥法外,而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受害者却要成为彻底的替罪羔羊。
萤火心理咨询室。
跟罗英成不同的是,许苒并没有必须播放音乐的习惯。
毕竟不是每个患者都喜欢,就像点香薰前要先咨询患者是否能接受,患者本身对气味有没有偏好。
每个人对气味的感受度不一样,喜欢的气味也不一样,哪怕一些香薰气味具有放松安抚的功效,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喜欢并接受。
所以比起点香薰和放音乐,许苒更多是注重咨询室的整体环境是否能带给患者安全感。
空气净化机在持续工作确保室内空气的清新,而机器的细微运作声也在震动着空气。
许苒看着不过隔了一天就半张脸都是伤的林霜柏,倒也没表现出太多惊讶或愕然,只坐在流线设计感颇强的转动椅上,手上拿着记录档案,说道:“脸伤成这样,不戴口罩就这么出门,被人看着不会感到不自在吗?”
“我没有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林霜柏躺在躺椅上,睁开的双眼虽然看着天花板却没有聚焦,“只有内心缺乏安全感和价值认同感的人才会过度在意别人的目光或想法。”
“那么你会介意我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吗?以你的性格和身手,不太可能是去打架还让人打伤。”许苒说道,虽然林霜柏是大病初愈刚出院没多长时间,可真动起手来,真不太可能会落到下风,毕竟他是接受过严格格斗训练的人,跟特警对打都绰绰有余。
“他知道了。”林霜柏没有指名道姓,放空的双眼投射出一丝隐约的茫然,“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他。”
许苒有些意外,她从十一年前起就是林霜柏的心理治疗医生,了解林霜柏的整个病情进程,自然也知道当年发生的旧案。
“其实你知道,跟他一起来会见到我,为什么还跟他一起过来了?”许苒继续发问,看到林霜柏跟沈藏泽一起上来时,她的确是讶异的,毕竟林霜柏完全可以规避事情的发生,“你内心是希望他发现,不想再隐瞒他,是吗?”
“他本来也很快就会查出来,我不过是让他早些知道罢了。”林霜柏闭上眼,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喝醉酒,跟他告白了,后来……我又吻了他。他现在知道了,正好。我总感觉,自己又发病了。”
听到林霜柏说自己告白还吻了沈藏泽的时候,许苒眼底掠过一丝意外,她的确没想到长久以来极度压抑克制自我的林霜柏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然而她并不打算对此进行评价,只温和地说道:“我一直都说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基因遗传只是表明概率,哪怕发生概率很高,也不代表一定就会发病,换个角度想,你也同样有概率一辈子都不会发病。”
“可我不是已经发病了吗,十一年前,我就已经疯了。”林霜柏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跟我妈妈还有外公都在瞒着我,实际上,我早就已经是个有多重人格障碍的疯子。”
“那些都只是你的梦境。你过于多思多虑,又总是跟犯罪者打交道,加上本来就有心魔,才会产生那种让你误以为是自己真实记忆的噩梦。”许苒劝解道,“其实我一直都建议,你不要再继续参与案件,过度压抑的高压环境对你没有好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霜柏又睁开眼,他的脸上看不出痛苦或是纠结,更多是一种死水微澜的平静,“吸毒的人需要毒品才能活下去,而我,需要直面罪恶才能保持清醒,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只有跟那些令人恐惧的犯罪者接触,他才能确定自己并未越界。
可他不知道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身陷囹圄,他的双手是否真的干净,还是早就已经满是干涸的血污。
他总是要一遍又一遍地擦洗双手,也不喜欢跟人握手,更不喜欢跟犯罪者有直接的碰触,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弄脏别人,会不会最后发现自己才是最应该被关进牢里满手鲜血人命的凶恶罪犯。
“我是犯罪心理学教授,我能杀人也能救人。”林霜柏的声音很轻也很低。
要是没杀过人,他怎么会这么对那些杀人犯的想法如此了如指掌,他大概,天生就是杀人犯吧。
不知道被判刑后,还能不能帮警察破案,让受害者更少一些,让被害者能得到安息,让被害者亲属多少得到一点安慰,是不是就能多少赎清一点父亲跟他犯下的罪。
“你没有杀过人,不要再对自己加深这种心理暗示,这对你而言没有好处。”许苒知道林霜柏今天会来找她,证明情绪已经难以保持稳定,她不会贸然说太多去刺激林霜柏,只能在林霜柏愿意说出自己想法的过程中对他进行引导,哪怕当下看似没用,但日积月累总会起效,“你想要保持清醒,不愿意吃药影响专注度和注意力,这没关系,但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还是要建议你不要过多投入到案件中。你很了解犯罪者的心理,可你不能用看待犯罪者的方式来看待自己。”
药物总是会带来副作用,因此林霜柏也始终拒绝进行药物治疗。
“了解人的心理,也就了解人的弱点。”林霜柏从躺椅上坐起,语气带着一丝征询,可转向许苒的脸上却冷静得只有淡漠,“许医生,你认为一个熟知病患心理的心理医生,若是利用病患的弱点进行犯罪,会留下证据吗?”
停下做记录的手,许苒几秒后回答道:“利用病患的伤痛进行犯罪的人,不配称为心理医生。我相信你跟沈队长,一定能找到证据将犯人绳之于法。”
第一百零六章
The really hopeless victims of mental illness are to be found among those who appear to be most normal.
“Many of them are normal because they are so well adjusted to our mode of existence, because their human voice has been silenced so early in their lives, that they do not even struggle or suffer or develop symptoms as the neurotic does.”
They are normal not in what may be called the absolute sense of the word; they are normal only in relation to a profoundly abnormal society. Their perfect adjustment to that abnormal society is a measure of their mental sickness.
【真正无药可救的精神病患者是那些看上去很正常的人。
“他们许多人很正常是因为他们非常适应我们的生存模式,因为他们从早年就失去了发出人性呐喊的声音,他们甚至不会去挣扎,或承受苦难,或像精神病患者那样表现出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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