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伊洛里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无法坦白。
不,肯定还有其他可以解释的理由,一个狄法不会怀疑的理由。
他的内心拼命地告诉自己,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不要束手就擒,不要对失去亲人的悲剧认输。
“我没有恶意,”求生的欲望迫使伊洛里脑子不停转,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干瘪的话语,“我只是想要让安东尼和安德烈见他们的母亲一面。”
“可能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我真的不想直到离开灰铸铁城堡的那一天,还是没能得到他们的信任。每天只能和他们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却无法真正帮到他们……嗬——”
狄法一言不发地掐住伊洛里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冷锐地审视着他。
伊洛里长相俊秀,眉峰并不凌厉,就如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柔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碧眸似生长着一片森林,林荫和阳光都取之不尽,带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狄法望着伊洛里,他一直觉得伊洛里的眼睛绿得太过,就像停驻着一座秘密花园或者绿湖春光。
真是……令人心烦。
狄法的手掌就压在最脆弱的颈动脉处,伊洛里咽下一口唾沫,眉睫如蝶翼振翅般轻轻颤动,他感受到狄法掌心的温凉,现在那点本就不多的温度正一点点流逝。
过了许久,狄法才缓缓放下手,低沉而冷淡道:“我让你走的时候,你就应该走,而不是回来白白送死。”
活、活下来了?伊洛里努力忍住不让自己显出破绽。
伊洛里咽了一口唾沫,说:“那么公爵,你又为什么来救我呢,我擅闯了你禁止的区域,而且还让你陷入这种险境里。”
“你更希望我不救你,放任你被吉莉安杀死吗?”
伊洛里回答不了,食指抽动了一下,为狄法的难以讨好而紧张。
狄法别过头,“可惜,那不是我想要看见的结果。”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出声,逼仄的空间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一会儿,伊洛里听见狄法的呼吸声变得微弱。
伊洛里心下一惊,“阁下?”
“阁下?狄法?!”
伊洛里忙去探狄法的鼻息,却什么也探不到,脉搏同样冰冷又虚弱得近乎无。
伊洛里全身的血都冷了。
按这个情况看来,狄法很可能是陷入了休克。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伊洛里慌忙往漆黑的四周摸索,只摸到坚硬的断垣。
一个急促且无比粗重的喘气声兀地从顶上出现,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唰啦啦的刨土声。
“汪!”
伊洛里向上抬头,却看见一只熟悉的野兽。
之前伊洛里曾在楼梯的阴影中惊鸿一瞥的血猎犬蓦地从碎石的空隙中挤进来,张开了嘴,牙齿咬着那些石块,唾液滴落到伊洛里的身上。
“是在这底下吗,莎莎。”听起来像海伍德的人在问。
“汪汪!”莎莎似乎极兴奋,发出狺狺吠叫,尾巴打到碎屑上。
就算是长相再凶恶的生物,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伊洛里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得救了。
第23章
提灯在风雪中乱晃, 混乱的挖掘工作一刻不停地进行,莎莎不仅体型巨大,而且力量也超乎寻常, 锋利的獠牙甚至能够咬断石块,在挖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大约用了十分钟, 众人总算挖出了一个能够容许狄法和伊洛里两人通过的通道, 脸色苍白的狄法被很快地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一并好不容易脱困的伊洛里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一副精铁打造的镣铐就拷上了他的双手。
伊洛里抬头对上海伍德冷酷得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眸,只听见他说,“把这个红血人奸细带回他的房间里关起来,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会,一步都不要让他离开。”
眼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围过来,伊洛里忙叫住海伍德:“等等,你们没有权利拷我!”
海伍德脸色铁青:“闭嘴,狡猾的红血人。我早就警告过你的了,别做任何危害卡斯德伊的事。而你呢,三番五次无视警告,现在甚至还连累到老爷陷入险境。”
他一副如果不是不能在卡斯德伊的领地上擅自杀人,你这滑头早已经死上百遍的隐忍:“够了, 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虚以委蛇的狡辩!”
伊洛里一句话都没能辩驳,就被关进了房间里。
伊洛里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许久, 期间只有理查来送过一杯水,他也不敢跟伊洛里说什么, 放下水就走了。
原本温暖的房间如今阴冷又黑暗, 没有燃烧起来的火炉,也没有任何人来,就像是被遗忘了的一隅。
随着时间无声地流逝, 伊洛里从一开始还能维持镇定,到后面逐渐草木皆兵,觉得窗外晃动的树影都可怖起来,房间里的摆设变得陌生。
他试着动了动,但身上摔到的部位还隐隐作痛,坚固的链条扯住了他,镣铐的边缘很粗糙,磨得他手腕的一圈皮肤发红发疼。
这下伊洛里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办了,狄法陷入昏迷,而海伍德讨厌他讨厌得要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他扔进监狱的可能性。
伊洛里还记着海伍德命令仆人去找警察时的表情,厌恶地耷拉着嘴,就恨自己不能亲自上阵对他处以极刑。
夜雪敲击着窗户,簌簌不停息,哗哗落雪声就像落到了伊洛里的心中,伊洛里的情绪也染上了灰暗的阴霾。
他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索菲娅不在这里,狄法也并非是他以为的恶贯满盈的罪犯,而他因为自己的莽撞把一切都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不仅没能找到索菲娅,也失去了灰铸铁城堡里的人的信任。
此时此刻,伊洛里前所未有地挫败。他不惧怕自己会受到何种惩罚,但爸妈呢,如果知道自己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他们会难过死的,再没有什么能够抚慰他们的心,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不崩溃。
还有狄法,他救了自己,不管承不承认,他受伤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果他就此昏迷不醒,那全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的自私和鲁莽害死了他。
雪粒融化成雪水浸透衣裳,湿衣裳贴在伊洛里瘦削的身体上,伊洛里冷得骨头都似乎凝结出冰晶,手脚和大脑变得麻木。
伊洛里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说服自己:“不要急,事情并没有绝望到极点。”
门外站岗的两个士兵忽然进来,不由分说就架起伊洛里,“红血人,你跟我们出来。”
“等一下、你们想干什么?”
“安静。”
士兵面无表情地扣紧了桎梏,几乎是扯着伊洛里。
伊洛里抬头看见海伍德在门边站着,苍老的脸皮依旧皱成沙皮狗一样,浑浊眼睛无动于衷地蔑视着伊洛里,“老爷现在醒了说要见你。”
海伍德戴着白色手套,端正肃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如何荒诞不经,都像是在宣读死刑。
伊洛里被他的眼神盯着,脊背生冷。
这是伊洛里第一次进入到狄法的房间里。
苦涩得令人鼻子疼痛的药草味和酒精味充斥了整个空间,医生们围在了床前忙碌,他们手里的钳子和缝线针沾满了深蓝色的血液。
换下来的带血纱布和棉花堆在铜盆中,还有男仆不停轮换,把装满了铜盆的医疗废品拿出去烧掉。
蓝血贵族是如此精贵,连他们身上的一滴血液都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伊洛里被士兵扯得踉跄了一下,扑到床边,两个士兵的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狄法的上身赤裸着,只披了一件外套,腰腹间缠绕了厚厚的纱布,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白得像张纸,闭目假寐时如一尊没有呼吸的大理石雕像。
不管什么情况,狄法都不让自己表现出虚弱,总是风度翩翩,一丝不苟,所以这种样子,伊洛里是真的陌生。
海伍德上前:“老爷,按您的吩咐,已经将伊洛里·亨特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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