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一个问题——
“既然一个红血人二十五万金币也不够,那么一个地精价值多少?”
泥多铎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一股刺骨的疼痛从他的血肉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硬生生地从自己体内钻出。
这不是幻觉。
他惊恐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上正冒出一根根由鲜血凝结而成的冰刺,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刺轻易地刺破了皮肤。
“大、大人,饶……饶命……!”
——话音未落,冰刺已经塞满了他的喉咙。
紧接着,泥多铎的眼睛也被寒冰侵入。眼球中的玻璃体瞬间冻结,细密的冰刺像刺破气球一般,穿透了他的晶状体和虹膜。
最后定格在他视网膜上的景象是,那位尊贵的公爵脱下外套,轻轻地罩在那个红血人的身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泥多铎的身体被冰晶覆盖,转眼间变成了一具浑身插满冰刺的“雕塑”,模样狰狞,却又璀璨而晶莹剔透。
伊洛里还没看见发生了什么,身上就落下一件萦绕着熟悉气味的大衣,宽大无比的外套把他整个人给罩住,同时也完全遮住他的视野。
下一刻,他的身体腾空,吓得惊叫了一声,“嗬呃……”
狄法把伊洛里稳稳地抱了起来,往门外走。
夏洛蒂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失态,她顾不得礼节,连忙挽留:“狄法大人,您这么快就要离开吗,但、可是我才跟您相处了不足半个小时。”
狄法没理她,只是垂眸看向怀里的伊洛里。
伊洛里拽着狄法衣领,示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还尝试着说了几句话,当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狄法阴冷地看向那两个地精服务员,“你们给他喂了什么?”
有了泥多铎的前车之鉴,两个地精服务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被狄法这么一问,他们慌忙掏出一瓶装着解药的玻璃瓶,带着哭腔地说:“大人,我们、不,是经理只是给他喂了一瓶禁言魔药而已,这、这个是解药……”
狄法接过药品,晃了一下,确认里面的药水没错。
“张开嘴。”
伊洛里还想拿过药水自己喝,但一张嘴,狄法就把药水灌进他的嘴里,苦涩至极的药液蛮横地冲入口齿间,少许黏腻的药水从他嘴角流出,沿着下颚线淌过纤细的脖颈。
伊洛里难忍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狄法把伊洛里抱得更紧,冷漠地瞥夏洛蒂一眼,“那么公主殿下,如你所见,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先失陪了,这个包厢你可以自己使用。”
夏洛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狄法抱着伊洛里的身影已经远去,她捂住脸,伤心欲绝地哭泣,“怎么会这样,至高的全能|神啊,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可以接受狄法不爱她,只要狄法是个冷漠到了极点的人,但是她刚才却看见狄法是如何亲近地对待一个奴隶。
**********
一进马车,伊洛里就被扔了下来,后背撞到柔软的坐垫上,吓得他全身都僵硬了。
紧接着罩在他身上的大衣被揭开了,映入伊洛里眼帘的是狄法那双充满冰冷怒意的异瞳。
狄法攥住伊洛里的手腕,把他从车座上扯起来:“这又算什么?你已经不满足于骗人,现在还学会出卖自己了?”
伊洛里一边摇头,一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说:“b、不,不……”
仅剩的一点衣角也从伊洛里腿间滑下来,裙摆上银色的亮片提醒狄法想起拍卖台上的一幕。
狄法的金色瞳孔变得狭长而锐利,宛如熔岩中的一道裂缝,透出危险的气息:“是谁给你换这种低俗的衣服?别说是你的品味,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喜欢露大腿给别人看。”
“为了你那了不起的家人,你要把自己作践到什么程度才够!”
伊洛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紧紧攥住大衣的布料,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下意识想说这不是真的,但狄法的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无法反驳,也无法逃避。
伊洛里看着俯下身的狄法,紧张道:“狄、狄法……”
“别再狡辩了,不然我怕自己毁了你。”狄法说着,他凉冰的手指抚上伊洛里的嘴角。
他的表情很冷,却很仔细地一点点擦掉伊洛里的口红和眼影。
当看见伊洛里出现在拍卖台的一刻,没有人会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承认了,他没办法放弃伊洛里,他难以忍受对方以他从未见过的姿态,出现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做着他不了解的事情,从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得到东西。
这些事情,他一件都不允许。
伊洛里被狄法执拗的手法擦得皮肤火辣辣地疼,但他一句话也不敢随便说:“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是一伙地精绑架了我,要卖掉我筹钱。”
狄法的眉骨投下一层阴翳,俊美而深邃的五官此时看起来格外阴沉。他擦掉伊洛里脸上的色粉,还嫌不够,又伸手抚上伊洛里的裙子侧面的钩扣。
“所以,是那些地精给你换上了这种低俗的衣服?”
他勾住系带,狠力一扯,彻底拉断了那脆弱的扣圈。叮当一声,钩扣应声飞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裙子上半部分直接裂开了一道四英寸长的口子。
“等、等一下!”伊洛里来不及震惊,连忙按住要掉落的抹胸,不至于让胸口的皮肤彻底暴露出来。
腻白的肌肤衬着红得要滴血的嘴唇,格外显出一些艳丽的煽情意味。
伊洛里抱着裙子,接受着狄法带着怒意的对待,无比的难堪从心头涌上来,他全身的血都感觉要冷了。
伊洛里那双清透的圆眸眨了眨,几滴泪水却不合时宜地滚落下来,砸在狄法的掌心。
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哭了,慌忙地擦去泪水,说:“狄法,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我没有二十五万金币,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还给你……”
伊洛里再坚持不住,眼泪不停流出来,捂住嘴巴伤心得不得了,“你这么讨厌我,随便打我骂我都行,我绝对不反抗,只是别、别这么羞辱我,狄法。”
看着眼前哭得发抖的人,狄法停住了,尖利的幻听又开始奸笑:
【我教你更加轻松一点的办法,你这么想要伊洛里,那就留下他怎么样?把他带回城堡里,谁也不会知道的。再者说,你才刚支付了二十五万金币来得到他,他现在就是你的所有物,谁能对此说不呢?】
【看看你面前的人,他是如此的触手可及,只要你动一下手指,他就会匍匐在你的脚边,为了跟他的家人团聚而哀求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样做的吗!】
狄法清楚地知道,这个声音自从在上一次他的失控中出现了,就一直没有消失。它是他血管里流动的贪婪,也是他心底最幽深的渴望。
狄法闭上眼,手背上的青筋忍耐到暴起。
“……我不应该这样对待你,对不起。”
伊洛里愣愣地抬起脸,他的眼角覆上了一层凉薄的温度。狄法揩去他的泪水,粗糙的指腹蹭得他有一点刺痛。
他睁大了眼,看着狄法拉着他的手,在他的指尖之上催生出一层晶莹的冰,让冰缓慢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狄法的眉头没有一丝皱起,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放弃了,我曾说过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但事实上,我做不到。”
“我接受不被爱了。请你,怜悯我吧。”
巨龙献出自己的头颅,不顾尊严地祈求一句誓言。
“如果金币和宝石都无法打动你,那我剜下这一颗真心,它足够打动你吗?”
伊洛里被迫望入狄法的双眸,望见里面汹涌的暗流。
现在,他不能再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了,狄法对他的爱并不是如泡影般的幻象,而是鲜明的、刻骨铭心的誓言,是他必须要给予回应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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