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
他们两人回望逐渐远去的纪念园,已经完全看不见狄法和伊洛里的身影了。
他们得到了舅舅的认可,尽管很艰苦。他们也从战场上活了下来,尽管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这就足够了。
从现在开始,他们将踏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汽车驶过一个拐角,安德烈和安东尼一边朝着人们招手一边接住抛来的鲜花,突然,街边一阵争吵声传来——
“保罗,你这条该死的懒狗!”一个光头男人指着地上一桶摔破的染料,怒不可遏地骂道:“你又把染料桶摔破了,染料全都流出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保罗浑身脏兮兮的,光着脚,大声嚷嚷:“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吗?大宰相内厄姆·马歇尔的儿子!”
“啪——”光头男人扇了保罗一记响亮的耳光,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得双脚离地:“什么大宰相,我让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小滑头!”
安德烈和安东尼认出了这个瘦弱的少年是他们曾经的死敌,保罗·马歇尔。但他们只是瞥了一眼,就淡漠地撇过了视线。
过去的敌人,如今已经不足以让他们上心了。
汽车缓缓驶过一地的染料。
第212章
初冬, 北风呼啸,千万片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纷飞飘坠。
金属马车在雪道上疾驰,沉重的车轮碾过积雪, 溅起的雪尘如碎银般四散飞扬,最终它穿破雪雾, 刹停在了灰铸铁城堡前。
“到咯, 教授!”车夫杰布招呼了一声, 回头看后座的伊洛里。
伊洛里还是跟三年前刚来城堡应聘家庭教师时一样,唇红齿白,一双碧眸剔透如宝石。岁月未曾磨损他半分光彩, 反倒将那份温润气质打磨得愈发夺目,只消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杰布乐呵呵地说:“没想到我还会再一次把您送来门口,教授,下车走好哦,今早刚下了一场大雪,雪深得很。”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伊洛里礼貌地道谢,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下了车。
寒风迎面吹来, 伊洛里吃力地拖着行李箱走过庭院,到大门前按下门铃, 等海伍德给他开门。
“叮咚——”
门铃声回荡,伊洛里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骨钉, 忍不住想叹气:“可以的话, 我不是很想看到海伍德那张皱着眉瞪我的脸啊……”
很快门开了,从上方传来狄法的声音:“在入神地想什么?”
“狄法?”伊洛里惊喜抬头。狄法站在门边,下颌透着一点冷淡, 但那瑰丽的蓝金异眸中,缱绻的眷恋仿佛要满溢而出。
“怎么是你来应门?我还以为会是海伍德给我开门呢。”
狄法搂住伊洛里,脸埋入颈窝,熟悉的甜香抚平了他心底已经泛滥的想念:“我想快一点见到你,所以就没让他守着门。”
虽然跟伊洛里约好了,自己先回灰铸铁城堡等他来,但才在城堡里等了半个月,他就已经想反悔,强行把人从王城带来了。
“我等了你很久,伊洛里。”狄法轻咬着伊洛里的耳骨钉,嗓音酥得入骨。
伊洛里觉得耳朵痒痒的,抱住大体型的恋人,觉得自己像在安抚一只大型狼犬,忍不住笑起来:“我也非常、非常想你,狄法。”
“虽然这么说对爸妈和珍妮很不好,但最后在家的一个星期,我每天晚上都在核对列车时刻表,盼着下一秒就能坐上火车来见你。”
一阵冷风刮来,伊洛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阿嚏!啊,我没感冒,不要担心。”
狄法看一眼伊洛里身后正在肆虐的风雪,这才愿意送开怀抱,牵住他的手:“你先进来休息。不用看行李箱,等下仆人们会把它们搬到房间里。”
“好。”
大门缓缓合上,将所有飞雪都挡在了外边。
伊洛里跟着狄法走进书房。
书房仍保持着旧日的模样,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狄法用来小憩的躺椅,壁炉里的火焰静静燃烧,火舌舔舐着木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伊洛里看着窗外熟悉的落雪庭院,开玩笑地说:“我怎么感觉自己每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都正好碰上下雪,运气真够坏的。”
狄法没有说话,揉捏他的指尖给他暖手。
伊洛里目光落到狄法的书桌上,那里多出了一枚安德烈和安东尼送的机械硬币。
伊洛里笑:“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这枚硬币做得很好,上面的话也很适合。”
狄法亲在伊洛里的耳钉,淡淡地“嗯”了一声。两人手搭着手,一起抚过硬币上“自此偕行,永绝孤途”的字样。
伊洛里想,他真的要跟狄法相伴很久,不再孤独了。
狄法:“伊洛里,你想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世界的尽头吗?”
伊洛里抬起头,看见火光为狄法镀上一层暖色,眼尾微敛,让人看得心软,不由得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让我想想……嗯,当然好。”
两人走上了城堡最高处的露台,一艘飞艇悬停在露台上,敞开舷梯,欢迎他们进入。
狄法:“我们要乘坐这个飞艇,去魔法母树的岛屿。”
即使战争结束,飞艇也未退伍,反而得到进一步的资金支持,研究出更多不同型号的飞艇,支援战后重建。狄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将它们推向民用市场。
没飞多远,伊洛里透过舷窗,看见一个飞艇群正拖着沉重的铁块穿越边境,不远处,一堵宏伟的边境墙正在拔地而起,如巨人张开双臂,将亚瓦尔护在身后。
伊洛里心知,这堵钢铁铸成的墙将成为人类新的“魔法屏障”,取代魔法,世世代代庇护人类。
飞艇一路越过大洋,最后在魔法母树扎根的岛上降落。
魔法母树已经枯萎了一大半,原本应该在树上叽叽喳喳吵闹的花仙子们则蜷缩在枯黑的气生根上死去,她们头上、身上的花瓣凋零落下,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
伊洛里摸上奄奄一息的魔法母树,问:“狄法,你说的世界的尽头就是这里吗?”
狄法从身后环住伊洛里,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脊,低声道:“伊洛里,我们一起见证过蒸汽和机械的兴起,但还没见证魔法的完全消失。”
“科学院已经测算过了,三分钟后,魔法母树会出现最后一次的‘奔涌’现象,然后就会彻底枯萎。我想跟你一起看。”
三分钟仿佛漫长像一个世纪,但又快得眨眼过去。
“嗡——”一个仿若从远古传来的颤鸣遽然响起,地面震颤起来。
“嗬!”伊洛里吓了一跳,被狄法紧紧抱住。
“没事的。”
魔法母树的树干亮起光芒,那光芒如同星河决堤而出,沿着树皮奔腾肆虐,亿万星辉顺着枝脉疯狂攀升。顷刻间,整棵巨树化作了一柄燃烧的火炬,叶片和气生根迸发出梦幻的粉色荧光。
伊洛里和狄法仰望着这场最后、也最盛大的”奔涌”,仿佛目睹一个时代的谢幕。
“摸摸看。”
伊洛里握住气生根,温润的触感中,澎湃的魔法元素如潮水般涌入体内。他能感受到每一丝魔力都带着母树最后的祝福,在血脉中欢快流淌。
约莫二十分钟后,光芒渐渐黯淡。魔法元素耗尽的那一刻,母树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根须到树梢,曾经生机盎然的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我感受不到魔力,魔法是真的彻底消失了。”伊洛里靠在狄法怀里,有点忧郁地蹭蹭他,说:“我现在想回家了。”
狄法也蹭蹭伊洛里,露出很好看的笑容:“嗯,回我们的家。”
或许有一天,魔法会再次诞生,但那时候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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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雪一点也无法影响卧室里的温暖,火炉里火焰熊熊燃烧,伊洛里盖着一条毛毯,吃着碟子里的奶油蛋糕;狄法没什么情绪,静静地支着下巴,陪伊洛里看投影到幕布上的一出蹩脚又浮夸的爱情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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