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住摔向地面的斯诺,却看见了更加可怖的一幕——斯诺的颧骨、脖颈一直到脸上出现了大片的白斑,像是被泼洒的石灰水侵蚀了似的。
伊洛里吓得手指都冰冷了,看着怀里虚弱的老人,他慌张地说:“不不不,不要!爸爸,你不能有事。”
斯诺颤抖着抬起头,看见伊洛里惊骇不已的眼神,勉强挤出一线安慰的微笑:“我没事,你打、打一下急救电话就好——”
他说到一半,耳边的嗡鸣声已经尖利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斯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晕倒在伊洛里的怀中。
……
在嘈杂的医院病房中,福尔若瞥一眼床上的老人,惨白的斑痕已经蔓延到了他整张脸庞。
他思索着用词,谨慎地说:“老先生得的病叫白斑病,一种古怪的新型呼吸病——从去年冬天开始在王城里流行起来,患病的人最近多了不少。”
“不幸感染到它的人最开始会不停地咳嗽,身体变得虚弱,然后身上各处都长出白色的斑点。严重的人会一直衰弱下去,一直咳血,最后失血而死。”
伊洛里握住斯诺的手,忧心地问面前严肃的医生,“但是福尔若医生,我父亲一直都在家里工作,平时最多就是去市场买一下日用品、到公园散步,怎么会患上这种致命的病呢?”
福尔若皱起眉,露出微不可察的为难神色,道:“面对患者家属,我一般不愿意太消极,但说实话,现在还没人搞得清楚白斑病究竟是个东西——”
“感染途径不明确,发病机制说不清,最多就只知道它发起病来十分凶险,把患者的呼吸系统搅得一团糟。”
“迟些时候,护士会过来给老先生注射水珍珠的溶液,这是目前能抑制白斑病咳嗽的最有效药物。相信老先生能够很快地醒过来,到那时,我再过来给他检查一遍身体。”
伊洛里一听,犹疑地问:“您说的是,水珍珠的溶液吗?我知道水珍珠是富含魔力的好药草,但就我所知,它一般并非用来医治呼吸疾病的首选药草。这个药方,是对的吗?”
因为艾莎生病的缘故,伊洛里恶补了很多关于药草的知识,所以听到福尔若开出的药方,就下意识地注意到对方选择的药草很奇怪。
福尔若没想到伊洛里能说出一二,当即愣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在意伊洛里的质疑,只是理解地点点头,说:“先生,你似乎对药草懂得挺多,但是别担心,我是专业人士,不会出现开错药这种事情的。”
“水珍珠,确实就是我要用的药草。虽然用治疗魔力先天不足症的药草,来治作为呼吸疾病的白斑病,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但事实是,在实际治疗中,这种药草已经证明对治愈白斑病有着非常显著的效果。”
伊洛里只能有点犹疑地点了点头,说:“好的,福尔若医生。是我太过轻妄了,请不要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福尔若朝伊洛里微微颔首,就忙着要去下一个病房巡查了。
没过一会儿,护士拿来了一支装着乳白色药液的针管,卷起斯诺的衣袖,就对准那青色的血管刺了进去。
随着针管里的药剂逐渐被注入到手臂里,斯诺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
伊洛里看到水珍珠溶液起了作用,才松了一口气。
护士嘱咐道:“先生,白斑病是会传染的,因此我建议你回去立刻焚烧掉患者的被单枕套,再用熏香消毒房间,免得也被传染。”
“不过,这位患者的病情并不严重,你在他情况稳定后,就能给他办理出院的手续。”
在护士走了之后,伊洛里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沾到的血渍,又抬起头,望向还在昏睡的斯诺,起身亲了亲斯诺的脸颊,轻声道:“爸爸你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斯诺对此的回应只是平缓地呼出一口气。
伊洛里起身,准备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跟艾莎和珍妮讲这件事,免得她们回到家看见地上的一片狼藉会恐慌。
伊洛里推开病房门,抬起头,听见整间医院正响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一声声病弱的闷咳,仿佛黏稠的沼泽,无可逃避地笼罩住所有人。
斯诺的突然生病打乱了全家人的日常,一连五|六天,伊洛里都忙于照顾他。
偌大的书房里,新增设的电灯投下柔光,烟斗内升腾起淡蓝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洇成一片朦胧的雾霭。
在烟雾最深处,狄法咬着烟斗嘴,目光幽深地盯着书桌上的一份报告。
“叮铃——”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破了这几乎凝固的死寂。
狄法接起电话,伊洛里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来,有些紧张地说道:“狄法,抱歉,我今天还是没办法来见你,我父亲需要有人在旁边照顾——啊,等一下。”
他卡了一下,似乎按住了话筒,在回答自己母亲的问题,“妈妈,我在跟朋友说话……福尔若医生叫我吗?好,我很快就过来。”
狄法沉着气等伊洛里,嗓音一如既往地低醇,问:“你父亲是什么病?我可以安排更专业的专科医生给他诊疗。”
伊洛里没回答,往相隔不远、正传出一阵阵咳嗽声的病房瞟了一眼,佯装轻松地说:“只是小病而已,还没到专家出马的程度呢。”
他没说谎,斯诺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按现在的情况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小病而已。
狄法咬着尾音,明明语调平静,却莫名带上些缱绻的意味,说:“但我想见你,我们已经三天没见了。”
伊洛里顿了一下,他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来狄法说这句话时,神情会多专注,瑰丽的蓝金异眸里翻涌着能溺死人的情愫。
“那、还是不行……但是,我保证一旦有空闲就会给你打电话,好吗?”伊洛里的声音小得几乎像在呢喃。
“好。”
伊洛里只是听到电话另一端狄法低低应好的声音,却感觉耳朵像是着火了似的,他窘迫地挂了电话。
忙音猝不及防地中断了聊天,狄法看着听筒思索了半晌,才把听筒挂回电话上。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三声轻叩——
仆人的声音传进来:“老爷,卫生部长卢西恩·默瑟先生赶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您要见见他吗?”
狄法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用烟草的焦油来抑制住心底的阴郁,淡淡道:“让他过来。”
“遵、遵命。”
仆人急匆匆地快步走在走廊上,不一会儿,一个身形肥胖、眼袋下垂的胖子走进了狄法的书房。
卢西恩向狄法点头哈腰,嘶嘶地喘气:“狄法大人,您晚上好。”
卢西恩习惯性地掏出手帕擦汗,大肚子把燕尾服撑出了不自然的弧度,从胖得臃肿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有权敦促全帝国卫生工作的官员。
狄法手指在文书上点了点,道:“卢西恩,坐吧。”
“谢谢您!”卢西恩忙不迭坐到书桌前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的肥肉压得散架。
狄法问:“我看过你交过来的报告了,新传染病的爆发源头是什么?”
卢西恩为难地摇了摇头,脸憋得涨红:“卫生部已经在全国范围排查了,但暂时还不能确定一个具体的病毒源头,白斑病像是一个无孔不入的幽灵,几乎在全国各地肆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一个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找到0号病人了,问出他染病前的行程后,把他交给了科学院做检查。”
狄法一时没有说话,抽着烟,神色冷漠地扫过报告书上的确诊人数一栏。1897例,而且还是分散在各个城市中出现。
死一样的沉默令空气都沉滞得呼吸不过来。
狄法把报告翻过一页,语气冷淡道:“在全国只确诊了1897例病人的情况下,你跟我解释一下现阶段有什么管控疫情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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