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青池咽下好不容易嚼碎的炸酥肉,向他讨了个油香四溢的吻,笑眯眯地道:“今年我还要压岁钱,你再把之前三年的份都给我补上。”
连雨年瞪圆了眼:“陛下,你执掌天下之财,还缺我这仨瓜俩枣?”
“嗯,朕执掌天下之财,只缺你这仨瓜俩枣。”沈青池叼走他刚拿起的酥肉,继续用牙齿磨咬,“记得要给。”
“给,给。”
“红封要你亲手画的图样,你以前总给我写福字,今年换点别的花样如何?”
“那你想要什么?”
沈青池想了想,眼睛一弯:“你和我接吻的小像?”
“……我给你画只乌龟,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怎么样?”连雨年咬牙切齿。
从前就不该惯着他,小兔崽子!
午饭吃的是连雨年带回来的荷叶鸡和烤鸭,味道不错,择青试毒时没忍住多吃了几口,扭头就让手下人出宫给自己买同款。
吃罢饭,连雨年在沈青池划给自己的安和殿偏殿内转了一圈,让人取来纸笔,挥毫泼墨地抄来一副经典春联:
上联:岁月逢春瑞彩缤纷辞旧岁
下联:江山入画祥光灿烂庆新年
横批:春满人间
春联写完,他又写了几张“福”字和“出入平安”,剪了几幅入门款窗花,亲自张贴起来,为自己的住处添上几分熟悉的年味。
沈青池与他同坐一桌,自己批奏折,时不时抬头看他四处溜达瞎折腾,唇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择青倒是清闲,还有功夫帮人带话:“丹先生,张相、陈大人、许大人、舒统领、白统领、宁大人想向您讨一副墨宝春联,说是要您亲手写的,最好加持点力量,好让他们来年邪祟不侵,家宅平安。”
俗称辟邪。
连雨年好笑:“他们闲的吗?”
“就是讨个彩头。”择青乐呵呵地捧上新的红纸,“奴婢也想要先生的墨宝,您给我写个福字就好。”
“行。”
不是什么大事,连雨年答应得干脆,拿起笔正要写,就见旁边横来一只手,腕骨上的龙鳞手链晃荡出深静冷翠的微光,衬得指节修长白净。
沈青池弯起手指,敲他微微曲起勾着笔杆的、纤细泛粉的指节。
“先写我的红封。”他一本正经地摊开手,“春联、福字、出入平安也来一套。”
连雨年被他小学生争宠的架势逗乐了:“我是卖年货的吗?”
“给不给?”
“等着。”
第60章
十二月三十, 千家万户共贺除夕。
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帝京无宵禁。自沈青池登基以来,京中年节一年过得比一年热闹, 今年犹胜去年, 还未入夜, 城里已经亮起一片灯海。
街上人潮如织, 摩肩擦踵, 街头巷尾充斥着说笑与道贺声。炮竹声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天上时不时炸开一朵烟花,星火如雨落下,处处都是喧腾的年味。
宫外热闹,宫内也不遑多让。
今年的宫宴在御花园开, 沈青池撤了往年的歌舞, 改听戏和看杂耍, 与民同乐。古家班的几只鬼混在杂戏班中, 将吐火吞剑等项目假戏真做, 看呆了那群不知妖蛊教之事的朝臣, 三观摇摇欲坠,手里的酒盏也摇摇欲坠。
连雨年嘴上说着不参加宫宴, 最后还是被沈青池哄得稀里糊涂入了席,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给古老班主他们兜底, 虽然仍觉得无趣, 却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新年的东风也吹到了东宫,虽然依旧为禁军、天子近卫、暗卫三重防护守得密不透风,但该摆的酒席一桌没少。值班人员分批吃年夜饭, 坐在一起烤火守岁,不能回家陪伴亲人的郁闷都消解在暖融融的火光里。
就连关押在此的囚犯也沾了他们的光,吃上一年到头最好的一顿饭。
徐令则、他的偃人和易从安关在一处,含人量极低的三位吵了一场五个人的架,就饺子应该蘸醋还是蘸酱油辣椒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斗争,最终因两种调料皆被打翻而啃了一盆寡淡无味的蒸饺。
巫罗绮懒得出门,在院子里边嗦辣炒小蛤蜊边看美人头写的话本,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写的什么玩意儿,在纸上撒把米,鸡啄的图案都比你写的有趣”,但就是手不释卷,硬生生看到了结尾。
千里之外的丹桂乡,一切恢复正常的桫椤镇上爆竹声震天。兰女夷拿着火折子穿行于响动之间,帮着胆小的孩童和少女点燃引线,然后淡定离去。
放炮竹本就是为驱逐邪祟,桫椤镇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之后,镇民们对这说法迷信得很,年前一涌而出,差点买空附近城镇的炮竹存货。
更远的边疆,星垂四野,将士们喝酒吃肉谈天说地,享受这一年仅有的和最后的闲情。
今夜除夕,举国和泰,天下安定。
及至亥时,宫宴散了。
连雨年和沈青池手牵手回安和殿,择青已在偏殿水潭旁提前备了酒水点心,他们回来时正好能喝上温好的酒,几树白梅开得惬意慵懒,清冷的香味都带着温软暖意。
快到子时的时候,天上开始落雪。
帝京的雪总是下得清丽优雅,落在融金似的烛火里,便与它们连成一片,让人分不清是积雪还是流火,明灿灿的。
连雨年懒散地抬手,盈白巫力被无形的天地之力织成一柄白玉色的伞,隔开雪天的寒意,让雪粒顺着弧形的伞檐滑落,形成一圈雪做的帷幕。
他一向是很有情致的人,能把淡而无味的日子过成诗歌。那三年独居于荒村内,他照旧种了一院花、养了鸡鸭、还自行做了架水车种菜,活得既热烈,又生机勃勃。
沈青池这辈子收到的人间烟火与诗情画意全是他给的,所以伸手拿红包的举动也做得理直气壮:“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我的压岁钱呢?”
连雨年掀起眼帘,伸出两根手指在他掌心一点,一只巴掌大的红封便凭空出现,叠成梅花状的红纸上用金墨描了一丛芦苇与两只大雁,栩栩如生,恍若展翅欲飞。
没有接吻的小像,只有交颈的大雁。
沈青池美滋滋收起红封,回了一枚同心圆玉璧,亲手系到他的腰上,随即勾着他的颈项与他拥吻,犬齿躁动地磨蹭,将他的唇瓣磨得通红。
“明日……你那位巫先生的卦象就该送过来了。”沈青池叼着他的下唇声调含糊,“我不想你走。”
连雨年按着他的后脑,拇指抵进他束好的发里,安抚地轻蹭。
“觋是个天大的祸患,我不能容忍他在世上多活一天。你放心,上元节前我一定回来,而且我总感觉,对付他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沈青池贴着他的唇闷笑,笑声顺着口腔震进他的大脑,令他莫名头皮发麻。
“你不是说他手中握着一批厉鬼,如若放出,会为盛朝带来巨大劫难吗?”
“所以这次我要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来不及放出厉鬼。”连雨年退开一点,嗤笑道:“我不想知道他折腾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想尽早杀了他,为死者复仇、生者除灾。”
“行,那我等你回来。”沈青池点头,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回原位,“等你再回帝京,我带你去见见我选定的继承人吧。”
连雨年讶异挑眉:“你不是怕有人刺杀他,将有关他的所有消息都设为绝密吗?之前问也没见你告诉我。”
“那时候我还不确定他资质如何,贸然告诉了你,让你与他接触,若是之后不合适要换人,岂不浪费你的感情?”沈青池仍然是走一步想三步的性格,“现在人选彻底确定了,告知你,一是想让你和我一同照看他,二来也想让你教他一点东西。”
“什么?巫族绝学不行,他学不了。”
“不是这个。”沈青池笑了笑,指着半空微微起伏的雪帘伞说:“只有权术政斗和四书五经的人生太过无趣,我想让他跟你学一些生活情趣。”
连雨年轻笑:“这东西可是天生的,我教了你那么久也没见你学会多少,你别抱太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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