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见他吞吞吐吐,巫罗绮下意识追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立马又说:“别说了,不是什么好话,不想听。”
“……”
离开万重湖,连雨年还是往另外两个养鬼地各跑了一趟,不是找东西,而是给驻扎在那里的探子送温暖。
各种类型的符箓三五百张,外加二十把桃木剑,连雨年忙活了一整晚,终于代替朝廷发完“赈灾粮”,才和睡足了觉的巫罗绮一齐回帝京。
东城门口,巫罗绮走出天地之力凝成的薄云,笑道:“你的腾云驾雾术倒是熟练,不过赶个路也要用天地之力,你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天地之力无处不在,放在那儿不就是让人用的吗?”连雨年疑惑反问,“我家巫祖烧水点个火都要用天地之力的。”
“……学点好的。”
挑明身份后,巫罗绮也不再装纯良演无辜,身上的长辈感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连雨年莫名被他这副模样戳中笑点,走到他小院门口时还在笑。
巫罗绮被他笑得无奈:“快回去见你家陛下吧,我们一进城,他的暗卫就跟你掉了的尾巴似的黏了一路,烦得很,赶紧把他们带走。”
“好的好的,马上走。”连雨年停在门外,笑意慢慢褪去,“你……打算什么时候为我卜算?”
“除夕,子时,新年与旧年交界点,真正意义上的黄道吉日。”巫罗绮习惯性捏指节,“他正在蜕鳞,最多只需三年便能完成塑体,到时不用你找,他自己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但让他顺利出世,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他养的那些厉鬼,他掌握的鬼巫秘法,轻轻松松就能毁灭一座城池,我只有一个人,保护不过来。”
连雨年眼帘微抬,长而卷翘的睫毛沾着一点晨露,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水光,衬得一双凤目黑白分明,略略上扬的眼尾能勾到人心里去。
巫罗绮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听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被动迎战是解决问题的下策”,只觉得轮回当真是个圈,有些东西想避都避不掉。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巫罗绮弯起眼睛,“好好过年,我们争取在上元节前解决这个麻烦,然后一起过个节,最后送我一程。”
“好,有劳。”连雨年心情一沉,“也多谢你了。”
巫罗绮笑着颔首,视线一扫,恰好看见从他袖口探出的半透明小脑袋。
“土豆粉”在连雨年身边待得越久,面部轮廓就越清晰,牛头、兔眼、蛇颈,透明质感的身躯覆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鳞影,只差一对眼珠子,脸就长齐全了。
除了脸,它的身形长开之后,也越来越气韵独具,虽然缺了鹿角、长须与爪掌,却已经颇为神似他曾见过的那位神龙。
可惜天道有缺,这一世不会再出一条苍龙了。
巫罗绮勾了勾唇角,手指轻弹,几条血线蜿蜒飞出,精准喂进“土豆粉”嘴里。
“土豆粉”惊喜地含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小心翼翼地细品。连雨年斜它一眼,无奈道:“那是你的性命本源,自个儿用都不够,喂它做什么?”
“结个善缘,不必放在心上。”巫罗绮揣起双手,“得空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跟着你怪委屈的。”
听到这话,“土豆粉”仰首委屈巴巴地看着连雨年。
连雨年捧起它蜷曲的身体,上下打量一番后,若有所思地点头:“把觋搞死再帮你取,放心,一定起个好听的。”
“土豆粉”用力点头,往他手腕上一缠,继续当自己的装饰品去了。
……
“回来了。”
连雨年刚迈进安和殿,就听见沈青池的声音从望月台方向传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声音的主人用力抱住他,将他牢牢锁进自己的臂弯间。
衣袂翻飞,宽大的袖摆卷着醇苦的檀香拢上身来,连雨年靠在沈青池身上,与他耳鬓厮磨,发丝交缠,耳边尽是他的呼吸声与心跳声,略显凌乱,但很悦耳。
“土豆粉”探头瞧一眼,机灵地从连雨年腕间滑落,飞快蹿出殿外。
几乎在它离去的同一时间,连雨年抬起手臂回抱住沈青池,手掌压着他的后脑,指尖没入他如瀑的黑发,从发根到发尾梳理一遍,仿佛给什么大型猛兽顺毛。
沈青池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几步路还用轻功,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连雨年笑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久前刚反驳过一句类似的话。
“是啊,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你做点儿什么。”
沈青池埋在他颈间闷笑一声,环着他腰背的手忽然用力,拦腰抱起他向内室走去。
连雨年怔了怔,也没挣扎,反倒放松身体,心安理得地歪头窝在他肩上,勾了勾悬在空中的精致足踝。
听到殿内的动静,择青亲自端着沈青池为连雨年准备的、已经温了半个多时辰的药膳骨汤进殿,想让他趁热喝了暖暖身。
谁知他一进门、一抬头,就看见陛下搂着先生快步走向内室,俨然一副要白日宣那啥的模样,顿时整个人僵成了一具僵尸。
他怔忪片刻,默默端着汤原地返回,让人拿下去继续温着,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门前。
殿内,沈青池将连雨年放在床上,右手摘下他绾发的木簪扔开,顺势握住他纤细的后颈,在满床流泻的青丝间屈腿抵上床铺,俯身吻了下去。
连雨年抬头迎接他的吻,略略抬起的下巴与抻直的颈线连成一道漂亮弧度。黑发在他的肩颈里堆出一片如云的阴影,逶迤流入半敞的领口,凌乱散在雪白的肌肤上,锁骨微耸,在其间若隐若现。
他们缠绵而温柔地交换气息,仿佛交颈的雁鸟,并无欲色,只有分别多时终于重逢的亲密相依。
“抱着我。”沈青池含糊地说,喑哑的声线从交叠的唇齿中漏泄而出,伴随着某种黏腻声线,令人脸红心跳。
连雨年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搭在他腰上,指尖若有似无地贴着他的腰带摩挲了几下。
沈青池跨坐下来,两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向上抬,灼烫的吻顺势下滑,啄了啄他精巧的喉结。
连雨年痒得轻笑,作势要躲,又被他转了回去,捉着他纤瘦的手腕继续纠缠。
“别躲。”沈青池有一下没一下地咬他的颈项,低低咕哝道。
他在感情上是强势的掠夺者,在床上也是。他可没有自己是委身在下的自觉,习惯性地主导一切,看着连雨年的眼神都透着病态的渴求,仿佛自己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狩猎者。
“嗯,我不躲。”
连雨年摸摸他的脸,手指沿着他的轮廓辗转滑到下巴,带着亲昵和引诱的意味。
沈青池下意识偏头磨蹭连雨年的掌心,手上力道一松,身上剑拔弩张的攻击性慢慢消解,化成满腔柔情。
凶兽套上枷锁,又主动缩回了笼中。
“不继续?”
“继续。”
第58章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 像两只在窝里打滚翻腾的幼兽,互相啃啃咬咬了一阵,除了弄乱彼此的毛发之外什么出格的都没做, 最后还得给对方舔毛, 免得脏兮兮的, 在外人面前丢脸。
连雨年倚在床头, 喝时隔两个时辰终于端上来的药膳汤。沈青池一脸餍足地靠在他肩头, 手臂环勒过他腰侧,手指卷着他腰间的环佩随意把玩。
择青眼睫低垂,没敢看床上的“妖妃”与“昏君”,低声问沈青池是否要传膳。
沈青池拍连雨年腰窝,懒懒地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一盅汤入肚,如同泥牛入海, 没有在连雨年胃里掀起半点波澜, 反而勾得他的馋虫蠢蠢欲动。
他咂咂嘴说:“我想吃麻辣兔头和糖醋鲤鱼, 上次的虫草花鸡汤也不错。”
沈青池一摆手, 择青心领神会地领命退下。
连雨年在皇宫住了十多年, 这个曾经危机重重, 令他如履薄冰的龙潭虎穴,在与沈青池重逢相认之后, 竟让他产生了类似家的感觉,一回到这里,被觋逆着摸炸开的毛都顺溜下来, 从骨子里泛出一股深深的倦怠与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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