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原是阿笙十分喜欢的一位旦角名角,他至今都还记得,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二爷去戏园听沈先生的戏的场景。再后来,沈先生同康小姐的私情,被二爷以请唱堂会之名,在行春园公然揭露,沈先生因为行凶未果,被当场逮捕。只是沈先生在符城到底根基深,他是听人提及过,沈先生被捕后没多久,便因为伤病获准就医。
后来再听长庆楼的客人提极,说是沈先生去了北城发展。康家没落,康小姐远离符城,当日沈先生同康小姐那件事闹得那般大,随着沈先生去了北城,竟无人再提及。
未曾想,再得知沈先生的有关消息,竟是会在晨报上,还是同二爷一起登上报刊,以这样亲密的姿态。沈先生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改……是断定了,北城同符城千里之遥,不会有人告发他的旧事么?
听见福旺的声音,阿笙忙收起心神,他赶忙将手边的画纸连同报纸,给一并放进了抽屉,另外取了一张新的画纸,佯装才开始画画。
“阿笙少爷——”
房间门没关,福旺手径自走了进来,语气很是有些着急地道:“阿笙少爷,北城那边拍来了电报。”
电报?
电报是按字收费,阿笙除却抵达繁市的那日,给二爷拍了一封电报,二爷亦回了一封,他同二爷两人便再未拍过电报。此后他同二爷都是以信件来往。
怎的今日忽然拍了电报过来?
“我看看……”
阿笙赶忙搁下笔,起身从桌子后头走出,比划着,示意福旺将手中的电报给他。
福旺将电报给递过去,心里头也是直打鼓,“阿笙少爷,你说,该不会是二爷出什么事了吧?”
阿笙拆开电报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他心头又何尝不是有这样的担忧。
福禄手里头端着托盘,过来给阿笙换茶,走到门口,听见福旺的这句话,走了进来,没好奇地道:“呸呸呸!你少乌鸦嘴!二爷能出什么事?”
福旺委屈地道:“我这不是担心么?”
福禄将托盘放在桌上,他转过头,对阿笙道:“阿笙少爷,您要是害怕,不若我替您瞧瞧?”
阿笙抬起脸,他颤抖着手,交出手中的电报。
福禄注意到阿笙颤抖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知晓阿笙对二爷的感情……
但这是他头一回真正直观感受到,二爷在阿笙心目中的分量。
倘若不是当真对二爷在意到了骨子里,哪里会只是一封北城来的电报,便担心乃至害怕至此。
“你倒是快点拆开啊!”
福旺等得心焦,推了福禄一把,福禄被福旺跟阿笙两人害怕的情绪所感染,这会儿竟也有些担心起来了。
“你别催我!”
被福旺这么一催,加之阿笙一直在边上不安地等着,福禄只得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拆开电报。
福禄看过电报,转手就将电报飞快地递给了阿笙,“阿笙少爷,您,您还是自己看吧。”
福旺被福禄这动作整得更是着急,“电报里头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笙手里头被塞了电报,他只好苍白着脸色,低头去看电报的内容——“月余未见,思之、念之、想之、盼之。望阿笙一切都好。附:晨报登载内容不实,勿信。南倾”
第229章 登报澄清
阿笙双手紧紧地攥着电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点报上最后一行字。
“晨报内容不实……”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二爷同沈先生,定然不是报纸上所刊登地那样!
福旺凑近阿笙身旁,急切地问道;“阿笙少爷,是爷发来的电报吗?爷在电报上说什么了?”
听见福旺的声音,阿笙忽地想起,方才福禄方才已然瞧过了电报。
也终于明白了,为何福禄告诉他电报的内容,而是要他自己瞧。
周遭的血液往脸上涌,阿笙的脸颊一阵阵发热。
“阿笙少爷……”
怎么回事,为何阿笙少爷看过电报后只是一个劲地低着脑袋,难不成二爷当真出了什么事?!
福禄赶忙福旺给拉走,“放心,二爷没事,且好得很。走了,走了。”
福旺不信,觉着福禄定然是有事瞒着他,“没事?没事为什么阿笙少爷瞧过电报以后一点反应也没有啊?既然阿笙少爷不说,那你告诉我,二爷究竟在电报上说什么了?”
“就跟你说没事了,走了,走。”
“你别扒拉我!哎,福禄,我都跟你说了,别扒拉我!我要生气了啊!阿笙少爷,二爷到底在电报里头说什……唔,唔,唔……”
福旺的嘴巴被捂住,被哥哥福禄给强行拖出了房间。
福禄是很铁不成钢。
福旺这个呆瓜,真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没瞧见阿笙少爷连脸都快埋电报上了,耳朵都红透了吗?
…
“福禄你干——”嘛。
“闭嘴,再嚷嚷我就把你藏在柜子里的桂花糖都给吃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把桂花糖藏那儿了?你偷看我藏东西?!”
“谁偷看了?从小到大你藏吃的地方不就那几处……”
耳边,福禄同福旺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远。
阿笙脸上的热意这才稍稍褪去一些。
“月余未见,思之、念之、想之、盼之。望阿笙一切都好。附:晨报登载内容不实,勿信。南倾”
阿笙仔仔细细,再一次,逐字、逐字地瞧过电报上的字。
方才福禄、福旺两人在,电报的第一行字,他没好意思细看。
瞧见“思之、念之、想之、盼之”这几个字,阿笙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一次红透。
…
回到桌前,阿笙拉开抽屉,宝贝地将手中的电报放进抽屉。
他把桌上的那张画纸拿开,瞧见先前被他藏在下面的报纸上面所刊登的照片,阿笙的视线落在照片上,身穿长衫的二爷身上。他的食指指腹轻触照片上二爷的脸庞,从二爷的额头、慢慢滑落至鼻梁……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又何尝不是想着、盼着,能够同二爷早日见面。
只是他不能问二爷什么时候会繁市,似是他在催促着二爷离开北城,他只能在信中告诉二爷,他在繁市很好,同二爷分享他在繁市的点滴。
将手头的这张报纸收好,放在一旁,阿笙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阿笙将自己没能画完的那张画纸抽出,画纸上,俨然是火车站台人满为患的场景。只是如果细瞧,便不难发现,这上头的人物都只有一个身形轮廓,人物表情尚未描绘。
人物表情乃是人物的灵魂,之前阿笙总也静不下心,也便迟迟没有动笔,担心自己下笔不但,便会毁了这幅他画了数日的画。
阿笙重新拿起笔,他仔细回想着,他在北城南下往繁市的火车上,沿途他所见到的百姓,沾墨,挥手作画。
…
翌日。
总算画好了!
经过昨日同今日的赶工,他总算将人物表情同细节都给画好了。
阿笙双手拿着画纸,仔细瞧着自己新完成的画作,看看哪里还有细节需要修改。
有些渴。
阿笙眼睛盯着画,一只手拿着画纸,右手去拿放在桌边的茶壶。
阿笙执起茶壶,壶身倾斜。
预期的水声并没有出现。
嗯?
没有茶水了么?
阿笙视线总算从画纸上移开,他转过脸,掀开壶盖瞧了瞧,果然只有沉底的茶叶,里头没什么水了。
难怪方才他倒了半天,都没有水出来。
阿笙起身,离开房间,下楼去倒茶。
…
“福禄,福禄——你快瞧!二爷有未婚妻了!”
“谁?你说谁有未婚妻了?”
阿笙步下楼梯的脚步倏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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