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步月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因为泼湿了舒枕山的衣服而太过自责。但是自责也没用,祸已经闯了。
冉步月给自己斟了诚意满满的一杯酒:“我还是得去跟舒总赔个不是。”
“恐怕你得等会儿了。”李曜朝长桌前端的方向努努嘴,笑道,“舒总太抢手啦。”
舒枕山坐在郝乐旁边,一堆人围着他们敬酒,主要是冲舒枕山去的,因为他没有去刚才的酒会。
只见舒枕山已经换了一身基础款的西装,除了领带没有别的配饰,外套随意敞开,却仍然鹤立鸡群。
他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脸,就是披个麻袋丢进盛装出席的男人堆里,也毫无疑问会是最帅的那个。
冉步月承认,当年自己确实是相中了他的帅脸。这也没啥,毕竟谁会喜欢丑男呢?
很显然大家也都不是瞎子,殷勤敬酒的一部分是油头粉面的生意人,争先恐后地给舒枕山递名片,舒枕山都收了。
还有一部分则是英俊漂亮的男孩女孩,冉步月认出其中某个是位当红流量小生,脸蛋又嫩又俊,笑起来清纯又风情。
舒枕山和他碰杯,笑着不知道在聊什么。
砚川本来就靠文娱地产发家,是娱乐圈里只手遮天的“资本爸爸”,年轻演员歌手想搭上舒家一把手很正常。
这些年来,应该有数不清的美人前仆后继,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在舒总面前留个香影。
这也再正常不过。
冉步月淡然地移开视线,正好对上李曜微笑的眼睛。
“冉老师,刚才我的邀请,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曜是一家新能源汽车的创始人,年轻有为,这些年乘风而上,公司发展势头很猛。
刚才酒会上,是他主动和冉步月搭的话,惊喜地得知冉步月准备回国发展,便问他要不要考虑去他们的新项目做设计总监,他们正缺一位富有变革精神、同时机械知识过硬的领头人。
冉步月对汽车设计挺有兴趣,便和李曜交换了名片,聊得正投入的时候舒枕山就来了。
这会儿续上之前的对话,冉步月感谢李曜的青睐,又表达了希望能了解更多项目细节的意愿。
“当然,冉老师一定要来我们公司转转。”李曜爽快地点头,又有些为难地说,“但我最近的行程还没有确定下来,等确定时间了,再告诉您,可以吗?”
冉步月这段日子也会很忙,要租自己住的房子、租工作室、办理工作室的手续、招聘、装修……不一定能随叫随到。但他很清楚,机会一旦错失就很难再来,所以他答应了李曜,说可以随时找他。
长桌另一端。
觥筹交错,笑颜相映。名片收了几十张,一张有价值的都没有。
推杯换盏间,舒枕山百无聊赖地将目光投向长桌尽头。
那里坐着他的前男友。
前男友先生和自己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对着自己吐了。
吐完了,吃了自己送过去的甜品,此刻倒是安稳地坐在位置上和别人聊天,气色好了不少,嘴唇也变得红润。
看见自己的脸就吐,和别人喝酒倒是神采飞扬。
十五分钟内,前男友吃掉了一道前菜、半份鸡肉主菜和一整道三文鱼,吃相斯文得看不出他在咀嚼,但消灭食物的速度很快。
像一条终于开食了的小蛇。
曾经,舒枕山是一位很优秀的蛇类饲养员,事实证明他宝刀未老。
至少没让前男友先生在自己面前饿死。
他舒枕山也是做了件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冉步月正和他身边的男人谈笑风生,神情自然,姿态圆融,碰杯喝酒的动作也相当熟稔,和以前青涩孤僻的学生模样大相径庭。
这让舒枕山感到非常陌生。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们现在本来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先生和那个叫李曜的车企老总聊得好欢,不用听就知道他们聊的都是些无意义的废话。
郝乐用胳膊肘顶了顶舒枕山,小声道:“阿枕,走什么神呢,小维问你有没有兴趣派人去参加之后的创投会?”
舒枕山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兴趣。”
“你看什么呢?眼神那么凶,快要射刀子了……”郝乐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言笑晏晏的冉步月,顿时冷汗直冒,连滚带爬地冲向长桌后端。
草,差点忘记冉步月毁了舒枕山最爱的口袋巾了!冉啊,再不来赔罪,咱俩都得唰唰人头落地!
第5章 饮鸩止渴
冉步月看到郝乐,便和李曜说了两句,然后端着酒杯迎了上去。
郝乐还没开口,冉步月抱歉一笑:“我正打算去找舒总的,劳烦郝总特地跑一趟。”
“哎没事没事,我也是担心自己人头不保。你可能不知道,他特宝贝他那个……”
郝乐突然刹嘴,含糊道,“反正不巧被你泼湿了,所以我估计他有点生气。但你别慌,阿枕不是不讲理的人,跟他诚恳道个歉就好了。”
冉步月这下懂了,他弄坏的不是一套普通的昂贵礼服,而是套非常珍贵的昂贵礼服,对舒枕山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可能是特殊的人送给他的。
挺好。
看来要道歉得更有诚意一点。
冉步月招来侍者,请他把自己的酒杯斟得更满,液面几乎与杯口持平。
郝乐大惊:“这这这倒也不必!”
然而冉步月已经几步走到了舒枕山面前,平静地道歉:“舒先生,实在对不住,弄脏了您的衣服。”
听到他的声音,舒枕山才慢腾腾地从别人的对话中抽身,微微低头看向冉步月。
“这杯酒我敬您,给您赔个不是。”
舒枕山看着他的酒杯,额角青筋狂跳。
香槟,12度,满得快要溢出来。
刚才喝的还是红酒,这会儿就换了香槟,而且不知道他在鸡尾酒会上已经喝了多少轮。
以前喝一杯shot就醉得乱七八糟的人,现在怎么敢这么疯?
冉步月倒没什么犹豫,仰头就要灌。
舒枕山自上而下地俯视他,冷硬地掷出几个字:“我叫你喝了么。”
“……”
冉步月缓缓把酒杯放下,抬眸看他。
这是两人今晚的第二次对视,比起上一次的猝不及防和兵荒马乱,这次两人的目光都无比镇定。
两人不躲不闪地注视着彼此的眼睛,较劲似的。
舒枕山嗓音沉冷:“觉得喝杯酒就能翻篇?”
冉步月看着他,一点点扬起唇角,充满歉意地笑笑:“抱歉,第一次见面,冉某还不懂舒总的规矩。多有得罪,望舒先生见谅。”
礼数过分得体,无可挑剔。
连“第一次见面”都说得这么自然,这么刺耳。
舒枕山被“第一次”刺得飞快蹙了下眉,清楚地看到冉步月眸中闪过的一丝戏谑。
在这俩人旁边站着,郝乐莫名觉得呼吸不畅。他来不及深想,赶紧打圆场:“枕哥,那你给句明话呗,要人家怎么做才行?”
舒枕山收敛气息,温和而大度地反问:“冉先生觉得呢?”
冉步月想了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把衣服清理干净之后送回去。如果您仍然不满意,我会照价赔偿。”
“我介意。”舒枕山讲话不留余地,“衣服我自己处理,账单寄你公司。”
郝乐心中滑过一丝疑惑。
舒枕山这话说得太刻薄太尖锐,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准确来说,从舒枕山拒绝让冉步月喝酒赔罪那儿开始就有些奇怪。正常的话,喝杯酒、讲两句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舒枕山很少给人摆脸,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商人都懂这个道理。
况且舒枕山是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的狠角儿,小时候被扇过的巴掌能忍到十五年后再扇回去,曾经差点要了他命的子弹他能蛰伏到十年后再打过去。舒枕山一步步摸爬滚打到现在的地位,早已修炼成了精,什么时候情绪这么外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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