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我不想吃。”冉步月把餐盒往外扒拉。
“那就放着。”舒枕山说,“睡觉。”
冉步月左扭右扭地坐不安生,舒枕山只好伸手替他把盖子打开,于是冉步月以开盖食物不能浪费为由,不耐烦地把小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一直到下飞机,冉步月的精神劲头都很足,拉着行李箱直奔供应商公司,马不停蹄开始会面。
日本人职场规矩繁多,虽然都讲的英文,也改变不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秩序感,冉步月脸上礼貌的微笑就没掉下来过。
工厂、办公室、研究室三地辗转,聊完事情已是夜幕降临。
眺望港区窗外,正好能看到亮着光的东京铁塔,日语广告牌在林立的大厦上闪耀,车流不息,如月光下流淌的河。
西装革履的社长亲自来送别,大叔满脸笑容地和舒枕山冉步月握手,礼貌地询问他们晚上是否有空共进晚餐。
舒枕山说抱歉,晚上有别的安排。
两人坐上车,和毕恭毕敬的日本人们挥手告别,商务车滑入车流。
冉步月对司机说:“麻烦您把我先送回酒店吧。”
舒枕山问:“什么叫’先’?”
“你不是晚上有别的安排吗?”冉步月问。
舒枕山:“是啊,跟你。”
冉步月疑惑:“呃,你是不是记错了,明天还没到。”
舒枕山晃了晃手中印满图表的两张纸:“晚上不趁热评估一下供应商的数据吗?还是说你有别的安排?”
“……”冉步月在心里骂了句工作狂,伸手捻了捻,“加班费。”
舒枕山:“会给的。”
公路两边的高楼越来越少,车似乎朝着城市边缘开去,冉步月皱了皱眉。
酒店一般都是甲方按公司标准定的,会订在工作地点附近,这个地方显然有些偏远了。
冉步月正想问舒枕山他把酒店订哪了,就见车窗外飘过几片细碎的樱花瓣。
探头望去,道路两侧全是粉丝的樱花树,晚风吹过,吹落一阵樱花雨,浪漫得像少女梦中的场景。
冉步月微微长大了嘴,被梦幻的街道震撼。
车在一幢古拙的庭院门口停下,穿着和服的管家先生微笑着迎接他们。
冉步月有点震惊:“今晚住这里?”
舒枕山:“市中心订不到酒店了。”
和蔼的老管家带他们参观了一圈,日式传统住宅庭院,松竹石篱错落有致,空寂幽静,庭院深处有一处温泉冒着热气,两人的卧室相邻,连着檐廊,廊外便是盛开的晚樱树,更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声清灵。
管家请他们去饭厅用餐,主厨询问他们的口味偏好,在他们面前制作新鲜的寿司与料理。一贯一贯,份量不多,冉步月不知不觉吃得有点撑。
两人一直没怎么讲话,只是安静地品尝食物和景色,不知道分别想着什么。
吃完饭,冉步月先起身离席,淡淡地问:“吃完了没,还要评估数据。”
舒枕山嗯了声,和他一起走回去。
“来我这里吧。”舒枕山拉开趟门,“资料都在我电脑里。”
叠席上架着矮桌,两人在桌边席地而坐,打开电脑,资料铺满桌面,飞快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刚见完供应商,记忆果然是最新鲜的,两人讨论效率很高,很快就将思路梳理得井井有条。
正事进入尾声,窗外传来蛙鸣,令人觉得在此刻工作是对自然的亵渎。
两人对着完稿的文档,同时看向时间,又同时沉默。
时针指向夜间十一点,距离他们约定的那天,只剩下一个小时。
但通常,约会默认在当天的晚上,而不是从零点就开始算,那样显得人太饥渴。
“我回去洗澡了。”冉步月站起身,往门外走。身后舒枕山说:“我也是。”
冉步月难以分辨他话中的打算和意思,飘着淡香的樱花宅邸令他恍如梦中,冷冰冰的工作也无法将他从这种蜜雾般的暧昧氛围中抽离。
都是成年人,他知道今晚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是这里太美太浪漫,对于床伴关系来说过于郑重和夸张,导致思想状态有些混乱。
冉步月细致地洗完澡,披上和式浴袍,仔仔细细地将腰带系好,衣领交叠。体面保守的长袍下,里面却什么也没穿。他就这么赤足走出水汽氤氲的浴室。
刚踏出浴室,冉步月便愣了愣。
男人背对着他坐在廊边,半盘着腿,单腿屈起,很松弛的坐姿。只有下半身穿着松垮的袴裤,上身赤裸,完全展露出线条漂亮有力的背肌,单手搭在膝头,指间随意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云豹、狮子之类的,独自坐在樱花树下,又莫名带点脆弱和忧郁的气质。
冉步月不由地放轻了呼吸和脚步,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没有惊动敌人半分。
离男人两步之遥,成功就在眼前。
却忽然一阵夜风拂过,花枝簌簌作响,樱花瓣漫天飞舞,兜头浇了冉步月满头满脸的花瓣。
冉步月低头一看,一片花瓣正好飘到他的脚背。
皮肤一烫,男人握住了他细瘦的脚踝,掌心贴着跟腱,修长的手指圈拢一周,绰绰有余。
“走路怎么不出声。”
舒枕山指尖轻动,捻起那片花瓣。
白皙的裸足踩在深色木地板上,圆润的脚趾和足跟像樱花一样泛着淡粉,视觉冲击力很强。
男人浅麦色的大手礼貌地往小腿游走,粗糙的掌纹磨过细腻的肌肤,像在抚摸一件上好的白釉玉壶,不带情欲色彩。
冉步月缓缓矮身,放下一条腿,又一条腿,端庄地跪到舒枕山身侧,衣领袍角丝毫不乱,半湿的长发披在一侧的肩头。
“是你没听见。”冉步月在他耳边道。
舒枕山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热意,隔着几寸空气都能感受到他肌肉下蕴藏的力量感,荷尔蒙气息很克制地收敛着,于是让冉步月更想亲手撕破他。
上次一直是后背位,冉步月没什么机会上手,甚至没机会看清舒枕山的正面,非常遗憾。
现在美景当前,他没什么好犹豫的。
葱白似的指尖划过男人起伏的胸肌、腹肌,轻轻一跃,去挑他袴裤的腰带。
舒枕山呼吸一沉,用力抓住冉步月的手。
冉步月皱眉:“又不让我碰?”
“还有十二分钟,才到4号。”舒枕山把腕表抬起来给他看,声音淡淡地解释。
“……噗。”
冉步月难以置信地笑了出来,“舒枕山,你是不是有病?”
实在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床伴,缺一秒都不行。
不知不觉中,冉步月就被带着换了姿势。
他被舒枕山扣在怀里,后背贴着舒枕山体温过高的肌肤,舒枕山的下巴轻轻搁在他颈窝。
两个人微微低着头,一起看着腕表,一起数着秒,克己复礼地等着约定日子的到来。
为了不那么度秒如年,舒枕山把视线从腕表上挪远,这一下,就注意到了别的东西。
“你腿怎么了。”舒枕山突然沉声问。
冉步月的衣摆下,隐约露出了他膝头的淤痕,舒枕山掀开,两大片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男人声音沉得吓人。
“没怎么。”冉步月重新把衣摆盖回去,回忆道,“就是两天前的晚上……”
舒枕山面色蓦然一变。
就是那天,冉步月接了个电话,和对方语气亲密,挂断后匆匆下班,不知道急着去见谁。
舒枕山脸色奇差:“冉步月,你现在喜欢这种?”
舒枕山对冉步月的偏好一清二楚,略微嗜痛,喜欢粗暴一点,但只做气氛调节用。
更多时候,夸他乖、表扬他做得好、摸他的头发安抚他,比单纯粗暴的效果要好上一百倍。
难道冉步月现在的口味变了?
或者说,他口味变杂了,能接受自己这种,同时也享受别的类型?……好吧,毕竟他们没有约束彼此只能是唯一的床伴,所以这也无可厚非,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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