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广神色缓和下来,看向周淑云道:“老二媳妇,分家也太言重了。”父母尚且在世就提分家的话,恐怕影响不好,免得传出去被人说他们贺家。族里还有其他待成家的孩子,现在提分家还不是时候。
周淑云也是气话,她知道分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的,真要分出去,她们连建房的钱都没有。也就是拿捏了老两口耍惯了,不敢真分,势必要用这个威胁住他们。
“叔伯,您是公道人,这事您说怎么办?买人的主意是大房出的,人是二老捆的。现在人已经在我们家了,难道又退回去?人家小哥儿还要不要名声了?我是没辙了。”
包袱抛出去,周淑云不再看老两口,挨着两个儿子坐下来。贺尧川没什么好脸色,他原是对成亲一事有些期望,听娘说要给他仔仔细细选媳妇,也存了些奔头,暗自下决心偷偷攒银两,以后绝不叫媳妇委屈。
眼下这么一闹,贺尧川没了成亲的心思。
贺大广长叹一口气,突然看向人群后的林榆,道:“你是白云村的?说起来你爹娘我也曾见过一面,有些印象。照我说,贺家小子是个好的,我看你俩也般配,不如就踏踏实实一起过日子,淑云他们都是好的,肯定不委屈你。”
默默吃瓜打算逃跑的林榆:???
林榆开启大脑风暴,零帧起手,容他缓缓。作为穿越人士,他对这个架空王朝全然陌生,说句很现实的,找个人家先住下苟着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是!话又说回来!
他虽然喜好为男,但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结婚吧?他和贺尧川只见过一面,况且这件事情闹的难看,贺家能不能接受他都是问题。
思来想去,林榆觉得不妥,刚要开口,就被贺大广咳嗽一声打断,贺大广转头对老两口发话:“既然是大房出的馊主意,那便由大房赔偿二房三两银子,以后若是再生事,淑云要分家我也就不拦了。”
大房有错,两个老的也有错,但要是让老两口给儿子儿媳赔偿,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经过今天一闹,老两口应该有所忌惮,不会再胡来。
林榆懵懵道:“等等,我想说……”
贺大广仿佛没听见,转过头继续教训不成器的弟弟。林榆伸出去的手卡在空中:请问呢,到底有没有人听他说话?他挥挥手,发现确实没人理会他。
林榆:……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深夜,明月高悬辰星闪烁,林榆默默垂泪,身形寂寥悲怆,仿佛视死如归。
主角的穿越:呼风唤雨运筹帷幄操控时局。
炮灰的穿越:喂猪喂鸡身无分文还要被卖。
林榆破防了。
第4章
鸡飞狗跳的争吵结束,只剩一片狼藉,世界归于宁静。争执的双方在意识到夜深后,暂时进入休战阶段,各自掌灯回房,昏黄的烛火亮而又熄,随着门被关上,万物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林榆独自坐在台阶上,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像是飘散无根的浮萍无所依托,晚风吹动他鬓边碎发。背后空荡寂静,风平浪静之后,没人再搭理他这条风浪中心的小鱼。他独自坐了许久,似乎已经习惯无人在意的境况。
算咯,本来也是打算要走的。他起身拍拍衣摆的灰故作轻松,自己对自己笑一下,目光顺过去,一条通往外面的石板路在月色下显出清冷,像是覆上一层白霜。
踏上离开的路,林榆悄声掩上院门。站在院门外,忽然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唯有路边一朵被风吹的瑟缩的小花陪伴他,林榆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迎空高抛:“接住就往左走,接不住就往右。”
石子在视线中越抛越远,林榆用尽吃奶的力气,看到石子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在空中。
林榆伸手去接:……是不是抛偏了?
忽然背后传来动静,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贺尧川声音淡淡:“娘叫你过去。”
林榆遽然回头,与贺尧川四目相对。似乎什么东西落下来,消失的石子“咻”地一下砸在贺尧川额头上,肉眼可见鼓起一个肿包。
贺尧川眼里似乎存着震惊,他捏着拳头,大约忍了又忍。
周淑云的房间在贺尧川隔壁,两口子吹灯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贺长德借口去茅房,留周淑云和林榆单独说话。吹灯后,周淑云闭眼就是鸡飞狗跳的日子。等气消了大半,才终于想起院外的小哥儿。
她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随随便便弄来的人,打心眼里不想面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小哥儿打算偷偷离开,周淑云又动了恻隐之心,想起今天林榆帮着他们说话,于是起身敲了中间的隔墙,让大川把人叫进来。
贺尧川神色不太好,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高兴,他站在门外抱臂靠墙,目光看向夜色里,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淑云披件外衣:“你先坐,”她点燃桌子上的油灯道:“今日让你看笑话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没什么安生日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话语戛然而止,周淑云观察林榆,发现林榆在认真听她说话,她干脆心一横:“买你这件事虽然是老两口办的,但是也算我们二房对不起你,事情已经发生,全村都知道了。你若是愿意,和我家大川好好过日子,等过两日就给你们补办席面。大川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不会委屈你。”
“要是不愿意,我就对外说收你做干儿子,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再给你银子离开。”
这件事情理亏的是他们,周淑云虽然没读过圣贤书,却知道该怎么堂堂正正做人。要是现在就让人家小哥儿离开,那传出去小哥儿的名声还要不要?只怕以后说亲都难。他家人又把他卖了,肯定不会同意他再回去。
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件事也怪他们。
周淑云思来想去,才琢磨出一个最两全的办法。二来,要是林榆愿意和大川过日子,她也没什么话说。今天透过这件事她也看明白了,林榆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好孩子,倒是不一定比明媒正娶来的差。
一墙之隔的外面,贺尧川听到对话。
灯火忽明忽灭,林榆站在暗处,扑簌的烛火遮盖眼睫,努力用笑掩饰不知所措乃至茫然,他张开嘴想说话,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林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被穿越小说洗脑后,认清现实的那种挫败。
周淑云道:“不碍事,夜深了你先休息,这几天先住下慢慢想,想清楚再告诉我。家里没有空余的卧房,大川房里还算宽敞。叫他睡地上,你俩把门打开睡。”
林榆跟在贺尧川身后,男人的背影在夜色里勾勒出明显轮廓,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贺尧川把林榆领进去,接着转身离开。
房间里布局简单,仅仅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林榆站在中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贺尧川回来。大约是被他气到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林榆捏着手指看向床边,这张床是留给他睡的意思?他小步走过去,掀起被褥坐在床板上,和被绑来的心境不同,现在稍显得局促,乖巧的像一个在老师家做客的小学生。
耳边忽然传来打呼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这堵墙不太隔音。林榆没有躺下,抬手支撑下巴,小鸡啄米昏昏欲睡,迷糊间头磕在床头,他遽然惊醒,吃痛揉捏,看见去而复返的贺尧川站在门口看他,背后还扛了一架长竹椅。
林榆对贺尧川略微改观,这个人不是坏人,还把床让给他睡,自己睡竹椅。
贺尧川站在门口,见林榆打瞌睡,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定半晌直到人醒来。他的长相并不算锋利,平时也偶尔笑,而现在他笑不出来。虽然知道林榆是无辜的,但一想到他是老两口弄来的,眉眼里就失了温和。
贺尧川把竹椅放在东侧,是距离床最远的位置。
“这是我的,你过去。”贺尧川大约很爱他的床,在林榆震惊的目光中,抓鸡一样把林榆丢到竹椅上,随后转身吹灯上床睡觉。
林榆目瞪口呆,默默收回刚才的赞许,努力平复心情。好好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阿贝贝,他能(不能)理解(针对抓他像抓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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