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尧川目光沉下,攥紧拳头夺门而出。
林榆赶紧抓根棍子塞过去,“你先去,我找爹和大哥。”
有棍子在手里,打架才不会吃亏。
贺尧川不回头地往外走,出了院门一眨眼跑远。
“我跟你们一起,”孙月华也着急,顾不上洗菌子。
林榆拦住她:“大嫂你就留在家中,小溪也别去。你怀着身孕,去了娘和大哥都担心。也不一定有事,村子里都是自己人,总不会被外人欺负去。”
说完,林榆左看右看,找到一把柴刀,哆哆嗦嗦提在手里往外跑。
村子口,两方人剑拔弩张。
一边是周秀才他娘带来的亲戚朋友。
一边是本村的年轻汉子和妇人夫郎。
周淑云把吴慧护在身后,旁边还有方花婶子和赵慧,村里其她妇人都来了,脸红脖子粗地吵。
“我呸!你家儿子好好的秀才不当,偏去当猪狗不如的禽兽畜生,跑去暗门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不要脸的,还敢回来卖妻,叫你们先王老子知道,要气的从祖坟里爬出来,一家子臭茅坑里的腌臜货,老娘看一眼就恶心。”
周淑云一手护着吴慧,嘴上还不忘骂人。
“你骂谁呢!再骂一句试试,我撕烂你的嘴。”周秀才的老娘秦翠花站着,她儿子被贺家的打了,现在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她这个当娘的,势必要来找场子。
等把这个扫把星带回去,看她不往死里弄。
吴慧脸色苍白,只剩一个劲哭。她不是没反抗过,刚被打的时候她也还手,换来是更重的毒手,那点心气被打没了。
周淑云才不示弱,这是在自己村子,必定都是维护她的,她阴阳怪气笑了:“谁儿子钻暗门子,我就骂谁。有的人呐,天生下来有爹生没娘养,这辈子亏心事做尽,叫他生儿子没□□!死了老天都不收!”
秦翠花冲上去就要打人,她叫了娘家兄弟一伙人,堵在村子口干架。
白云村人也不是吃素的,谁敢欺负贺家,那就是欺负全村人,当他们村子没人了?
“兄弟们抄家伙,把这群下三滥打出去。”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一群人冲上去,两边人都扭打起来。张二夹在中间,他不打妇人,专挑秦翠花她哥的下三路痛殴。
周淑云赶紧把吴慧推走:“快!你快回去躲着,有婶子在,没人敢把你带走!”
话刚说完,贺尧川来了,身后跟着林榆贺尧山和贺长德,一看林榆拿着柴刀,周淑云一哆嗦。
这小哥儿,可真行!
原本打的不相上下,贺尧川他们一来,瞬间拉开距离。
林榆第一次见识汉子们打群架,他有些怕,唇色都白了。但还是举着柴刀,哆哆嗦嗦站在吴慧前面。
周淑云带着一群妇人夫郎捡石头砸。
“滚出去,以后再敢来,打断你们狗腿!”贺尧川一棍子捣在秦家兄弟肚子上,又一脚踹过去,直把人踹出村门。
秦家兄弟躺在地上疼的说不出话,惨状和大外甥如出一辙。
秦翠花忙扑上去,趴在两个哥哥身上哭天抢地:“没天理啊,抢了我家儿媳妇还要打人,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百姓告官不是易事,她仗着儿子是秀才,这些年在村里拉帮结派,偶尔没钱就带着娘家人收保护费,今天打架拉人,也是威逼利诱的把人喊来。
等家里扫把星卖个好价钱,能少了他们的好处?
这下人没抢回来,两个哥哥反被打残,叫秦翠花如何不恨。
白云村人一听告官有些怕了,动手不是,后退也不是。
吴慧站在林榆身后,眼里的悲伤渐渐没了。
她抬起眼,目光像淬了毒的蛇一般,直勾勾盯着秦翠花,牙齿在舌尖咬出鲜血。
林榆不设防,手里的柴刀忽然被夺走。
“老不死的,你要去告官,不如我先死了!再把你们全家畜生都杀死,叫你们下黄泉也天打雷劈,大家一起死了干脆!”
吴慧疯了,她一刀劈向秦翠花,泛白的刀光倒映在秦翠花瞳孔里。
秦翠花尿了。
秦家人尖叫着四散躲开,没人管秦翠花的死活。白云村人担心真的闹人命,几个汉子赶忙夺刀。
想夺却无从下手,那可是刀啊。瞧着吴慧的样子,像是真的疯了,谁要是挨一刀,就够半辈子受的了。
最后还是贺尧川拦住她,吴慧砍的没有章法,被他趁机拿下。没了刀,吴慧大哭悸动,腿一软倒在地上。
第83章
周淑云哎哟一声, 拍拍大腿叹气:“这孩子,怎么就如此冲动,为了秦家那群畜生赔上性命, 那是不值得。快,快跟婶子回去。”
吴慧神色麻木, 泪渍还没干透。像是失了魂,她推开周淑云的手,“我不能连累婶子。”
秦家被打, 势必要去告官。她就该走的远远的,等官差找到, 只罚她一人就好。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你娘要是知道了, 看见你这样, 该有多伤心。听话,快回去。”
周淑云把人拉起来。
贺尧川带着一群汉子, 手拿麻绳把周家村的人捆了,一并扔出村外, 谁再敢来闹事, 就是找打。
棍子上沾血, 带回家里不吉利。大嫂是有身子的人, 更怕冲撞什么, 贺尧川就地点把火,把棍子烧毁。
林榆蹲在他身旁, 两人眉心都是浓浓的愁意。
贺尧川盯着火堆看,沉声道:“秦家肯定不会甘休,我觉得他们要告官这事是真的,到时候公堂一对峙, 我们并不占理。”
周秀才买卖良家妇女,确实触犯律法。不过他们也犯了聚众斗殴的罪。若是县官偏袒秀才,这件事就成了他们的错。
林榆一想:“也不是没有办法。”
贺尧川看向他。
林榆道:“他家敢告官,无非仗着秀才的身份。我们也找秀才,找的越多越好。最好让县里的读书人都对秦家口诛笔伐,让所有人都知道,周秀才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人心往那边走,公道自然就偏向谁。”
眉间愁绪顿时消散,豁然开朗似的。
贺尧川看着林榆,眼底都是笑意,“我夫郎聪明。”
“还用说?”林榆眉眼弯弯,拍拍手上的灰起身,他俩牵手往回走,林榆又道:“要办事,还得花银子。”
秀才是既风光又穷,维持着读书人的体面,兜里实际没几个钱。他跟贺尧川要雇人办事,请秀才吃饭说情,还要送些东西。
还不能说的太直白,只说不公平,请这帮人主持公道。既全了他们穷困的窘迫,又显出他们的正义和清高。
现实就是这样,真想一分钱都不花就请人办事,没一个人肯来。
这个道理贺尧川懂得。
周淑云也听明白了。
“你们等等,”周淑云转身进卧房,在柜子里一阵摸索。“这是二两银子,你们看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取来。”
她平时节俭,钱都不舍得花在自己身上,这些银子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
只帮这一次,算是还了吴慧亲娘的情分。以后吴慧的日子是好是坏,她也无能为力,只能说尽心了。
“足够用了,”林榆和贺尧川收下。
回房里,林榆和贺尧川私下添了一两银子。
……
山色寂寥,林榆对坐门口吸柿子。
野柿挂在枝头,他比鸟儿先吃一步。早上进山收柴胡叶,发现一株柿子树,林榆当即爬树去摘。
树枝太脆,咔擦一声,他从树上摔下来,手里还捏着一个。
幸亏地面有柴胡叶,他摔了不觉得疼,拍拍灰就起来。
贺尧川先生气了,“不是有我吗,何需你自己动手?树这么高是给人爬的吗?山里的枝子干脆,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出了意外,我又没及时赶来,你叫破喉咙都没人救你……”
林榆委屈加心虚。
“不气了大川,下次叫你就是,”他踮脚,在贺尧川下巴亲亲,蜻蜓点水一下。
贺尧川神色缓和,只是仍然不说话,看上去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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