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林疏重重喘了口气,声音微如蚊呐:“我那个创可贴……”
“还没撕么?你出过汗之后,它一直待在上面可能会过敏。”
“撕了啊,我又不是傻子。”
林疏抿了抿唇,求助道:“还是磨。”
之前都没有这样过,林疏严重怀疑是后天,或者说,是昨天被活生生检查出来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接着向照顾他的罪魁祸首寻求帮助:“……怎么办?好烦。”
沈缚走过来,再次化身接受病人复诊的好心医生,盯着患者刺痛的部位思索道:“可以再多加一层布,充当临时保护。”
接着给出后续治疗意见:“等吃过饭,再拿些消肿的药膏涂上,应该就可以了。”
好像也只能这样,创可贴毕竟只能充当权宜之计,老贴着肯定不行,林疏接受了医生的诊断,疑惑道:“什么布?再多穿一件T恤吗?”
沈缚用实际行动给林疏展示了他要穿的东西。
一件……吊带?
挂绳还是绕脖的,需要在后脖颈那里打一个结才能稳当地穿上。
林疏木着脸:“你为什么会准备肚兜。”在他看来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肚兜,用料轻软,还很薄,给年画里的小孩估计人家都不穿。
“因为考虑到这种情况。”
林疏:“……”
纵使心中有成千上万吨吐槽几欲喷薄而出,林疏还是憋住了,他们在房间内逗留了太久,佣人已经来敲门询问了两次,是否需要先将早餐撤下去保温。
他不会反手系绳扣,只好交给沈缚来办,两条细白的棉绳绕过纤细的脖颈,在背后微微凸起的那块脊梁骨上交叉,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终于下了楼,他们成了最晚出现的,底下的沈家人竟然一个也没走,但也没人说话,一个个姿态各异,空气冰冻得能够掉渣。
他们的到来犹如沸水下了油锅,瞬间成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不管私底下关系如何,该有的礼数一个不少,林疏就是来吃个早餐,被一声声比他大的人喊出的“嫂子”弄得迫不得已端了起来,小幅度地颔首回应,而后挨着沈缚坐下。
人多了就是不好,尤其还是这群人还关系不好。
今天的餐桌布局有所改变,林疏没看明白是怎么排的,但总归,坐在他身边的人变成了沈盱,那个一见到他就跟喝多了一样的高中生。
沈盱跟他问好:“表嫂。”
林疏在这个高中生眼里,当然早就脱离学生时代很久了,然而沈盱不知道跟他说话的小表嫂目前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出头,就比他大个几岁,跟他要远比跟他爸妈亲近。
“你好呀。”林疏冲他不吝微笑。
沈盱怔住了,似乎没想到会被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待,晕晕乎乎地也跟着笑起来:“你好……”
林疏觉得他像当年尖子生班里很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不上网,跟父母关系不错,专注力全部投入到了学习书本和额外拓展上,因此将纯良写在了脸上,一言一行都有种跟同龄人不一样的,单蠢的美,令人哭笑不得。
忽地,林疏心念一动,勾了勾手示意沈盱附耳过来:“待会儿吃完饭,你想去花房转转吗?”
“最好不要让你爸妈知道。”
沈盱:?
沈盱:!!!!
“好,好的,好的好的。”
犹如听到了来自深渊的神秘呼唤,沈盱眼都直了:“……我一定会去的。”
离他最近所以全听见了的沈缚:“……”
“要做什么?”等林疏回身坐好,沈缚便低声询问。
林疏同样低声:“想跟你小侄子单独聊聊。”
“……”
觉得他下一句话可能就是要问“聊什么?”了,林疏抢先一步:“不告诉你,不许盘问我。”
沈缚:“……”
自从失忆以来跟沈缚吵架吵了几次之后,林疏的个人空间成了他们俩之间的雷池,也是安全词,沈缚对失忆的他慎之又慎,半点不想因此触他霉头,林疏便趁此机会将安全词发扬光大,沈缚一试图阻拦他,他就搬出来这个万金油把人顶回去。
---
事实证明,沈这个姓氏多少是有点双重人格的病遗传的,刚被认定是个乖乖好学生的沈盱,依照约定出现在林疏面前时,竟然是翻墙偷溜出来的,身上的衣服沾满蹭过窗棱时的灰尘,上面还点缀着几片不经意沾上的叶子,人也像是刚经历过跑酷一般,气息不稳。
吃过饭就溜溜达达一路过来的林疏:“……”
“你这是……?”
“哦,表嫂你不是说不能被人知道吗,我就等回房间之后,把门反锁了从窗户边上的通风管上爬下来的。”
沈盱小心观察着林疏的脸色,不解道:“怎么了?真的没人看见,我保证。”
“……我们下回千万别做这些高危动作了好不好?太危险了。”
林疏揉了揉山根,实话实说:“我以为你是那种一板一眼背教条的书——的好学生呢。”
“啊,”沈盱不好意思地挠头,“表嫂你之前就这么说过我。”
“……是吗?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沈盱主动将话题拉到从前,倒是省了林疏费劲引出话题的力气,他拍了拍高中生的手臂,示意他们可以边走边说。
他开始了胡诌:“我最近在构思一部作品,主题是‘他人眼中的自己’,目前还在搜集灵感,我就想着从自身找起。”
“我就你一个侄子嘛,你的视角对我来说很独特,所以就想来听你说说。”
沈盱顿住脚步,盯住他,蠕动着嘴唇,犹疑道:“嗯……”
“有困难吗?”
“不,没有,我,我很乐意分享我眼中的……就是,”沈盱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为什么不能让爸妈知道呀。”
林疏面色如常:“因为我想收集的是你的看法,而不是受他人影响的,你的看法。”
原来是怕父母知道了会额外给他上枷锁,比如命令他要拍表嫂马屁什么的。
沈盱恍然大悟,可心底却说不上来哪里有些许的落差感,好似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这样大费周章的避开所有人跟表嫂私下见面,目的应该不止如此。
那应该是什么呢?
沈盱凝视着表嫂红红的嘴唇,脑中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绪。
他只好按照林疏的要求,磕磕绊绊地讲述:“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很小的时候……”
---
沈盱懂事得很早,从小就要比一般同龄小孩要懂得多,他先是知道父亲还有一个兄长,这个兄长日后会是能掌控他们家命运的人,是很重要的大人物,见到他一定不能冒犯,而后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小妹,独身在外打拼,跟父亲的矛盾尖锐。
再长大了点,他就能从同学亲戚的流言蜚语中明白,原来以兄弟姐妹相称的同姓,不等于就是从一个妈肚子里来的,三个人竟然有三个不同的母亲,也难怪平日里家庭的亲缘会那么淡漠。
作为唯一一个英年早婚生子的人,周围没有同辈能比较的别人家的孩子,沈兴庆就总是跟沈盱,跟沈盱他妈念叨:
“我觉得这孩子有大哥小时候的影子,不爱说话,但是聪明,得好好培养。”
每说一次,母亲就会厌烦地撇过头,口不留情:“你哥从小跟个孤儿似的,能说话就有鬼了,我们小盱可是有人爱的孩子。”
顺便讽刺一下丈夫的白日梦:“人家不结婚是还要往上走呢没空,以后找了老婆不得一窝一窝的下崽,咱们给儿子托好底就行了,哪轮得到你当太上皇。”
沈兴庆叹息一声,然后言尽于此。
那天,这样的对话再度在餐桌上上演,沈盱早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闷头吃自己的,可这回他没等来父亲装模做样的叹息,而是兴奋至极的:“得了,这下可真要轮到了。”
上一篇:等你逃婚很久了
下一篇:社畜Beta他是深夜男妈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