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着,也在对峙着,空气在之间凝成了实质,如同无形的巨石,坠落在处于下方的林疏身上,砸得他闭了闭眼,薄红的眼皮被泪水浸润,片刻后再睁开,里面却是一片清明。
“妈,咳,妈,是我。”林疏越过沈缚,凑近话筒,开口时声音还有些嘶哑。
葛秋婉抱怨:“怎么这么久呀,你不在旁边吗?”
“在呢妈,我去找没人的地方,就稍微走远了点。”
“行吧,”葛秋婉纳闷道,“林疏啊林疏,我看你也是翅膀硬了!偷摸溜出去一趟就敢私定终身了!”
“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他说的那样啊,我们和好了,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葛秋婉话锋一转:“怎么鼻音这么重,感冒了?”
“是有点。”
葛秋婉怒道:“去的时候还健健康康的,沈缚就把你照顾成这样?”
“没有,就是晚上踢被子着凉了。”
葛秋婉还不放过:“他能不知道你晚上爱乱翻身吗,也不知道起来检查一下,给你盖上。”
接着,女人拔高的声音回落下来,葛秋婉叹了口气:“行啦,我也不鸡蛋里挑骨头了,反正你们也商量好了,我舍不得也不能扫兴。”
葛秋婉喃喃道:“必须得让小缚入赘才行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带着小缚一起吧,咱两家人坐在一块再商量商量。”
林疏飞快地眨了下眼:“我——”
“——我们在南城还要待几天。”沈缚突然道。
“这个季节是旅游淡季,我想带他把南城转一遍再走。”
葛秋婉吓了一跳:“哦哦,哦那可以啊,正好放松一下,但是也别待太久,早点回来。”
沈缚笑道:“知道了,妈。”
葛秋婉:“………”
葛秋婉:“诶呀你看你这孩子………”
通话中断,下一秒,“啪”的一声,又是用尽全力的一耳光,沈缚偏过头,转向另一边,林疏也不客气,活动着手腕又补了一巴掌!
“可以了吧,爽了没?”
林疏夺过手机,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和拖鞋就往外走:“快点开门!”
沈缚跟在他身后,并不阻拦:“指纹上的肉还没长出来。”
“那就报警!叫消防员!打电话来开锁!”林疏打开手机就要紧急拨号。
沈缚看着他:“这样爸妈有可能会知道,他们还是会伤心的。”
“………”林疏停滞在原地,使劲从肺里呼出了一口热气,冷笑一声,“你是打定主意要威胁我了。”
“行,我被你威胁到了,”林疏满不在乎地把来之不易的手机扔到一边,“你让我走,我认了,跟你订婚结婚,不会跟我爸妈多说一句。”
“再等等好吗?”沈缚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蹲下,最后单膝跪在林疏面前,攥住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很认真地恳求,“就差一点了。”
第24章 重见天日
就差一点, 林疏不懂什么叫“就差一点”,订婚又不需要领结婚证,没有法律效力, 口头上一句话的事, 还能等来什么?
不详的预感与强烈的不安盘旋在林疏心头,他攥紧手机掠过沈缚坐到餐桌前,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卖相极佳的午餐,主食是他最喜欢的番茄鸡蛋面,红色的番茄丁炒得出沙, 鸡蛋并非简单粗暴的块状,而是扁扁的形状,咬一口甚至可以拉丝。因为放了太久, 大部分菜都变得温凉了,面也坨成了块,林疏挑了几下都没挑动。
“别吃了, 我重新做,冰箱里有蛋糕跟水果, 你先垫着。”沈缚伸手将碗从林疏面前拿走。
“……”林疏“啪”地撂下筷子, 漂亮的猫眼大睁, 倒映出餐桌上吊顶的光晕,他冷冷道,“你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沈缚张了张口:“我——”
“三天, ”林疏打断他,比了一个三, “再过三天,我再忍三天,你不开门我就不等了, 什么都不管了,明白吗?”
沈缚同意了,但是与之相对的,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手机再度被拿走,理由他们心照不宣。林疏放松着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不去看沈缚把他的手机放到哪了。没有用,既然“协商一致”要再作三天囚犯,林疏没力气再出尔反尔地折腾了。
手机不在,林疏也懒得看电视,这三天里,他不断构思,计划着出去后要通过怎样的方式,要找哪些人来中断这次订婚,让沈缚付出代价。
终于,第三天的清晨,在注视下仰头喝尽玻璃杯中最后一滴牛奶后,坐在对面的男人轻描淡写抛出一句:“可以走了。”
林疏一言不发——实际上他这几天跟沈缚的语言交流一直少得能用手指数过来——起身径直向卧室走去,椅子腿的尖角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到沈缚家之后,他完全是个甩手掌柜,行李箱扔到一边就不管了,等着沈缚给他打开收拾。现在行李箱跟衣服在那里自然只有沈缚知道,他这些天一直穿着睡衣活动,替换的衣服也都是睡衣。他要不管不顾地走人,起码也得找到能穿出去的衣服。
卧室的衣柜打开后是空的,沈缚知道他在干什么,出声道:“我给你拿。”
“天气预报说,十二点过后会下大半天的雨,温度很低,你带来的那些不能穿了。”
“…………”
林疏本不想说话,忍了忍,最后还是言简意赅道:“随便拿套衣服穿,把手机给我,我自己走。”
“妈让我们一起回去。”
林疏:“……”
“那先把手机还给我。”他退而求其次,要求道。
强逼他答应婚约之后,沈缚每提到一次“葛秋婉”、“回家”、“我们”,林疏的胃壁就条件反射般痉挛一次,若不是顾及仪容仪表,他一定会狠狠地吐出来,吐到沈缚身上。
被按着吃过沈缚新做的午饭后,林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手机。
没电关机了。
“来穿衣服吧,我开车带你回家,”沈缚趁他跟手机较劲时收拾东西,林疏红色的小皮箱被原封不动地推了出来,棉质的长袖衬衣与裁剪得体的牛仔裤被沈缚仔细熨平褶皱后,剪下标签放在了床上,“车上可以充电。”
林疏不死心地反复长按开机键,确定实在打不开后烦躁地皱起了眉。他的房间是没有数据线的,沈缚可能有,但八成不会给他。如果想让他用手机,怎么会放任电量耗尽到亏电呢。
林疏这三天里首次主动跟沈缚搭话:“我爸妈知道我今天回去吗?”
沈缚道:“知道,我提前跟他们说了。”
“你说的,还是‘我’说的。”林疏嘲讽道。
说着,林疏单手解开睡衣上衣的纽扣,衣服本就宽松,扣子只是象征性地挂住,他三下五除二就全部解开了,衣襟朝两侧打开,露出内部久不见光的雪白皮肉,肉眼看着竟然还会感到刺目。
他背对着沈缚换衣服,肩胛骨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微凸起,像一对收拢的蝶翅,脆弱得几乎能透光。脊柱的线条伶仃地延伸下去,在腰际收束成一道易折的弧度,腰窝浅浅地陷着,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留下指痕,大拇指压上去还会有富余。他的腰很细,窄窄的一截,仿佛被夜风一吹就会颤抖着蜷缩起来——像一株惨白的植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长成的单薄。
林疏的动作很快,低头系上衬衫的一半扣子时才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沈缚偏过头想要离开,被他叫住了。
“你这个衣服不行,我穿着不舒服,”林疏抿着唇动了动胳膊,要求道,“给我换一件。”
“哪里不舒服?”沈缚的嗓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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