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烁又低头笑了笑。
早饭是买好的速冻食品,味道中规中矩,不过热乎乎的,很安抚宁珏的心灵。宁珏忽然想起什么,问宋烁:“哥,你昨晚和柯昭提到的钱,是他勒索你的吗?”
“想知道?”
宁珏点点头:“你别让他欺负了。”
“怎么可能,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笨吗?”
看起来并没有告知详情的意思,宁珏只好短暂住嘴。
快吃完时,宁珏收到来自钱阳的消息。
【多赚多赚】:新年快乐!!
【多赚多赚】:你都不给我发新年快乐!没有礼貌。
【多赚多赚】:我爸妈去泡温泉了,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宁珏边吃鲷鱼烧,边回复:你怎么不去?
【多赚多赚】:我才不要!每次去都很晚才回来,很耽误我事!
宁珏随手回复了句“那你来找我玩”,忽然又想起什么,问宋烁:“我们等会儿去医院复查吧?”
宋烁:“不去。”
宁珏大惊失色:“那你脑袋坏掉怎么办?”
宋烁抬眼,以一种“你脑子坏的程度比我高”的敌视眼神,深吸了口气,告诉宁珏:“我今天有事,晚点再去,坏不了。”
与此同时,钱阳再次发来消息:给我地址,我要去你家玩!
宋烁将脏盘子扔进水池里,宁珏主动接活,说“我来我来”。
“那边有手套。”宋烁抬抬下巴。
宁珏没穿,解释说:“我对橡胶过敏,不能戴。没事,我不怕冷。”
宋烁顿了下,轻推开宁珏:“得了,我来吧。省得你给摔了。”
宁珏只好站在一旁,犹豫着开口:“哥哥,我朋友想来家里玩——”
宁珏的本意是想说,自己先回蓝湾里。然而宋烁打断了他的话:“哪个朋友,刘宥彤?”
“不是,我的一个初中朋友,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行吧,”宋烁表情有点勉为其难,在微信上把出租屋的地址发给宁珏,“来可以,别过夜。”
宁珏卡壳了下,不忍拒绝宋烁的好意,默默将原本的话吞了下去:“……好的。”
十点来钟,钱阳根据地址来到锦逸苑。宁珏下来接人时,看见钱阳一脸被蒙骗后的悲痛,他指着明显破旧的小区楼层,控诉道:“你明明说你家是大别墅!”
“这是我另一个家。”
“放屁,你是不是拍了别人的别墅,拿来给我炫耀的?”
“岂有此理,这是我哥的私有房产,”宁珏正色,“他自己买的,比别墅牛多了!”
钱阳被唬住了,但将信将疑:“……这么厉害?他就不是一个脾气差、事多、喜欢使唤人的傻大个吗?”
这是之前两人关系冰点时,宁珏背后蛐蛐宋烁的话。但没曾想钱阳记性这么好,至今都记得。宁珏连忙澄清:“他现在是大好人!真的。”
钱阳可疑地盯着宁珏,疑心他被夺舍了,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朋友,因而见到宋烁时,打招呼都十分热情:“哥,空你几哇!”
但是宋烁只是看了钱阳两眼,不冷不热说了句“你好”,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钱阳:“他不爱搭理我,是不?”
“没事,他也不爱搭理我,”宁珏宽慰着,“咱们看电视!”
其实宋烁回房间也并没有要事,只能学习,做枯燥乏味的卷子。原本成绩对宋烁而言并不重要,但在决定与家庭割席后,能否上好的大学,变得尤为关键。
房间门隔音效果很差,所以宋烁能清楚听见两人在客厅的笑声。
中午叫了份外卖。一块吃的时候,他们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宁珏和钱阳是认识了五六年的好友,话题很多,聊初中的同学,聊班主任,都是宋烁没有参与过的,并且与宋烁相处最大的不同是,在和钱阳一起时,宁珏明显很松弛,连饭都没吃两口,甚至说到兴头,还抱了钱阳两下。
明明说是我的小狗。
在之前,宋烁对宁珏并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宁珏只是弟弟,只是又笨又莽撞的弟弟,勉强达到朋友的标准,值得相处。
但自从宁珏说过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将自己划归为宋烁的管辖领地内后,宋烁的心态就发生了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变得钻牛角尖,反复重申“我的”,连一点失衡都觉得无法忍受。
又或许是因为后脑勺的伤口,头疼得厉害,宋烁很是烦躁,他盯着外卖餐盒上的水汽,突然抬眼,阴沉开口:“别吵。”
原本钱阳正在手舞足蹈,闻言呆住,与宁珏面面相觑。
宋烁起身,回房间时摔了门。
大概下午三四点钟,钱阳离开这里,宁珏应该出去送客,又玩了会儿,六点来钟才回家。宋烁听见开门声,假装没有在意,只是一味整理错题。
身后,宁珏敲敲门。
宋烁没回头:“干什么?”
“哥,你去医院复查吗?”
宋烁说:“不去。”
“哦,好,”宁珏又说,“那我先回家了?我有一件很忙的事情。”
原来不是问中午发火的原因,也不是来哄人的。意识到自己在抱有什么期待后,宋烁的心情变得更加差劲,伤口隐隐作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宁珏没等到回复,迟疑着说“拜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晚上,宋烁点了份汤圆的外卖,自己一个人吃完了。
次日,宁珏没有来出租屋,连条消息都没有发。而宋烁伤口发炎,自己拖着去医院复诊,买了消炎和退烧药,回家之后一直在睡觉,睡得头疼。
宁珏都没发消息问问。
睡醒之后,那场高烧很快降下去了。宋烁打开微信,手指划来划去,不知道该联系谁,最后给林骋拨了一通电话——昨天林骋给他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消息,宋烁忘记回复了。
打字时,宋烁忽然对父亲产生强烈的倾诉欲,想要告诉林骋家中发生的一切。实际也的确这么做了,然而电话接通,宋烁刚叫了声“爸”,便听见了女人的声音:“睡呀?”
宋烁愣住。
“我儿子,我儿子的电话,”林骋由远及近,“哟!怎么有空联络你爸了?”
宋烁:“就,跟你说声新年快乐。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外市爬山的,”林骋哈哈道,“回头带你一块来,这景真的不错,氧气充足,我人都焕然一新了。”
宋烁没有问女人是谁,但也忘记自己回复什么,只聊了几句,电话匆匆结束了。
外面仍在下雪,宋烁陷在床上没有动,好像低温透过玻璃,已经冻住宋烁的全部骨骼,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微信发出提示音,是宁珏的消息:今天我可以去你那儿吗?
宋烁只看了眼,艰难起床,自己煮了份面当午饭。
尽管没有回复,宁珏仍是来了。穿着件米白色长款羽绒服,黑色针织帽,加上系着的红色围巾,背着的大书包,笨重得像企鹅。宁珏宾至如归,已经十分熟悉出租屋的布局,自己脱了外套挂在玄关,抱着靠枕哆嗦回暖。
宁珏问:“哥,你今天伤口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问啊。”宋烁不冷不热的。
宁珏眨眨眼,伸手轻轻碰了下,宋烁握住了他的手,态度很不客气地扔回去,说“我好着”。宁珏看了会儿电视,又起身去冰箱处,打开看了眼,很惊奇地对宋烁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宋烁别开脸。
“你一个人生存的能力也不好呀,连个食物都没有,你在这儿都不想念阿姨的饭吗?”宁珏浑然不觉,语气轻快,“而且,得亏有我在这儿陪着你,不然得多无——”
宋烁打断了:“我说需要你陪了吗?”
宁珏愣住。宋烁好像被刺中什么软肋,语气变得很冲:“我本来也没让你陪我,是你自己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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