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珏远远冲刘航挥手,声音清脆:“刘——航——哥!你——晚——上——好——!”
见到两人一起出现,刘航有点惊讶。
毕竟前一周两人还处于冰封期,彼此秉持三不原则:不说话、不靠近、不提及,没想到这回宋烁会携带家弟出场。
什么时候和好的?竟然无人通知刘航。
刘航才迟疑着打了声招呼,突然看到宋烁手里提着的蛋糕,顿时心里一咯噔,汗已流下,亡羊补牢地对宋烁说:“兄弟,生日快乐!我早就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这才特地邀请你出来吃饭,绝对没有忘记——”
宋烁:“是他过生日。”
刘航明显卡顿了下,无缝衔接地转向宁珏:“生日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宁珏明显心情很好:“同乐同乐!”
人到齐后,终于可以开始点单。几斤羊肉,几斤牛肉,外加烤面包与馍片。
菜还没上的时候,宁珏迫不及待先拆了蛋糕,像是头一回过生日的新手,生疏新奇,问宋烁:“这个蜡烛是直接插到上面吗?”
宋烁:“也可以插你头上。”
刘航:“是的,你别听你哥的。”
“好吧,”宁珏主要是怕弄脏蛋糕,用茶水沾湿纸巾,仔细擦干净了蜡烛底部,这才插入蛋糕胚体中,小心点燃数字蜡烛后,宁珏不长记性,又问宋烁:“那我可以许愿了吗?”
好像因为对流程尤其不熟悉,所以每件事都要征得宋烁的许可才能进行。
宋烁没再打诨,轻声:“许吧。”
宁珏双手合十许愿,虔诚得如同身处教堂做礼拜,萤黄色的光朦胧照亮了脸和眼睫,显得十分认真。
但许愿时间过于漫长了,长到上完了三份烤串,宁珏才睁眼吹灭。
刘航:“你这许了什么愿望,居然能说这么多?”
宁珏正想说,就听见宋烁的声音:“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于是连忙闭嘴。
吹灭蜡烛后,宋烁来分切蛋糕,余光里扫见宁珏正用纸巾擦拭数字蜡烛底部,接着换了张干净纸巾,小心包裹起来:“你在干什么?”
宁珏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抖了下,十分像偷藏松果被人类发现的松鼠。
“我想留着这个蜡烛,”宁珏说,“挺有纪念意义的呢。”
宋烁皱眉:“脏死了,扔掉。”
“兄弟!你今天生日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刘航突然起身,“这样吧!哥给你准备一首《生日快乐》的歌曲汇演!”
宁珏连忙说:“好!”
刘航嗓门很大,中气十足,一首生日歌招来许多目光,甚至还有周边的人参与其中。在混乱中,宁珏偷偷藏起了数字蜡烛,假装无事发生,拍手打节拍。
这种兴奋热烈的氛围如同泡沫,折射出彩色的幻觉。
结束后,宁珏仍很幸福,笑得眼睛都眯着,他凑近拍拍宋烁的肩膀:“哥哥,你也得和我说生日快乐吧。”
宋烁:“我不。”
宁珏晃手央求:“拜托拜托,求你了。”
宋烁握着塑料叉子,置若罔闻地往嘴里送蛋糕。他的手偏大,那根小叉子显得可怜。终于,宋烁屈从于宁珏的不懈努力,勉强说:“生日快乐。”
宁珏立马笑了起来:“谢谢!”
这是宁珏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过生日没有强加妈妈去世后悲伤的感情色彩,而是纯粹的庆祝。蛋糕分成六份,多余的也吃不完,宁珏索性分给周围的人,他们也都在对宁珏宋祝福。
所以即便蚊子一直咬腿,即便天气炎热,宁珏也由衷地快乐着。
烧烤也恰到好处,滋滋冒油,散发着孜然的香气。宁珏埋头苦吃,还喝了刘航买的冰啤酒。这是宁珏第一回喝酒,只喝了一杯,麦芽微苦的香气顺着喉管滑入,冰冰凉凉的。
忽然,不远处有人发生争执。
是四个男生在吵架,其中一个男生几次抬拳威胁。烧烤摊老板兴许担心影响自己的生意,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前去劝架。
幸好并没有真正打起来,人群很快散开,叫骂声也远去了。
宁珏托腮,看得很专注。他忽然拍了下桌子,昂首挺胸,炫耀地说:“我打过架呢。”
宋烁抬眼,似乎并不相信:“是吗?”
“真的,昨天下午打的。”
刘航也来了兴趣:“打了谁?”
然而宁珏又安静下来。好像揭起这段话题的并非自己,不负责任地撂下话头之后,宁珏一直在嘴里塞烤肉。
从宋烁的视角,可以看见宁珏鼓得满满的两腮,随着咀嚼而动,嘴角有沾染的油光。
吞咽完后,宁珏才终于开口:“我打了柯昭。”
刘航瞪大眼:“我草!出息了啊。”
“谁让他对他们班的同学说想不想看我给他的情书。我太生气了,所以把他叫出来,打了一拳,”宁珏说得满不在乎,但手却在细微发抖,嘀嘀咕咕,“真是的。怎么这样?”
刘航:“嘿,你和宋烁真是一个样——”宁珏稍稍睁大了眼睛。
宋烁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柯昭还手了吗?”
“没有。可能是我那一拳的力量非比寻常,把他打懵了。”
宋烁“嗯”了声,舀了勺蛋糕胚进嘴里:“那还可以。”
宁珏说:“不过,如果柯昭还手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了,打不过的话太丢脸了。”他忧愁地叹气。
宋烁说:“不会。”
或许因为答得太快,笃定得像是有猫腻,他稍稍停顿了下,还没有想好理由,刘航已经抢先开口:“你放心,你哥会帮你的,毕竟前两周,你哥因为你,可是把柯昭打得屁滚尿流——”
宋烁:“吃你的吧!”
刘航“诶嘿”笑了声,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而宁珏转头时,看见了宋烁发红的耳朵,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之后叽叽喳喳的,又聊起其他的话题,八点半左右吃完晚饭,三人压了会儿马路,九点来钟在路口处分道扬镳,宋烁与宁珏单独走在路上。
一旁行道树上响着蝉鸣,有风吹动。
忽然,宋烁感到衣角被拽了下,一侧目,看到了宁珏傻乎乎的笑。
宁珏:“我今天特别高兴呢。”
宋烁:“那记得A钱。”
宁珏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变得忧伤:“多少钱?如果太贵,我可能得分期……”
话没说完,宁珏就发现宋烁握拳抵住嘴唇,这样欲盖弥彰地笑。
“你在耍我吗?”宁珏宽容地说,“没事,我大人不记你过,因为我比较知恩图报。”
宋烁觉得稀罕:“你知什么恩?”
宁珏安静半晌,走路专挑砖缝,走得晃晃悠悠,他忽然说:“……前两周,你打柯昭也是因为他给别人看我的情书吗?”
宋烁微微顿了下,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说:“原来也不是很笨啊,弟弟。”
宁珏低头:“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猜得到呢?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有矛盾了。如果你早说了,你当时进我卧室,我也不会对你大声说话,还把你推出去的。”
说这话时,宁珏的神情很明显是自责的,有在认真反省。
他好像已经忘记是宋烁私闯房间,未经允许丢掉自己的物件在前,也忘记那晚在阳台,那通让自己半夜都睡不着觉的冷嘲热讽。
可能这些不好对于宁珏来说都是不足挂齿的。毕竟,人一共有28颗牙齿,宁珏牙齿上挂着的“坏”,吃吃东西也就吞进肚子里,并不留存太久。
宋烁神情不甚自然:“我为什么要说,领赏吗?”又偏过头,露出倔强的下颌线条,“你还误会我。”
宁珏道歉:“对不起。”
“不过,打不过柯昭也不用担心,”宋烁自顾自岔到另一个话题,与吃饭时的对话接轨,“有我在,他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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