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宁珏坐在餐桌后,抬起右手时打到了细链,只好换成左手,摆了两下:“老公再见。”
咔——宋烁反锁房门,慢慢走下楼梯。
楼梯间回响着什么,他仔细听,才发觉自己在哼歌。
囚困、限制宁珏的自由,对于宋烁而言并非难题。毕竟从十六岁到现在,大部分的节点,宁珏都在被宋烁决策。小到穿衣,大到升学,他都信任且依赖宋烁。如今只是多个项圈,要求他留在家里,宋烁替他决定这样渺小的节点,也不算过分。
出差之后,宋烁一直居家办公,直到今天才回工作室。一堆策划案、分析报告、等待签字的合同积攒在桌上,
尽管如此,宋烁仍放心不下,他看不到宁珏的情况,也不确定项圈到底结不结实。于是提早了一小时回家,开门后,他看见宁珏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玩Switch,细链如同小河绵长,项圈仍系在脖颈,这才松了口气。
宁珏闻声转头:“哥!”
宋烁面无表情:“老公。”
宁珏骇然,磕磕绊绊应声:“……哎。”
“我是说,”宋烁深吸了口气,“你叫我。”
宁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了声“老公”。他的游戏已经失败了,只好先放下游戏机,起身差点绊到细链,跑近亲了他一口,然后左右低头看宋烁的手,面露失望:“……没有抹茶白玉卷吗?”
虽然知道宁珏较为迟钝,但没有任何反抗,仍在宋烁的意料之外。
不过仔细想想,宁珏一直如此,无论是高中转学,还是接受复读,进入新的关系,他都可以轻易移植进新的环境里,不挑阳光水源,蓬勃生长着。
“今天卖完了,”急着回家,全然忘记这件事的宋烁面不改色,“等明天吧。”
但是,能看得出来,宁珏不太适应项圈。
他走路会绊到,会抱怨有点疼,而且只能自己脱穿系扣的上衣,如果是T恤,必须宋烁用钥匙解开项圈后,来帮他穿上。
不过宁珏没有再问原因,只要求过一回:“你在家的时候,可不可以解开?”
宋烁沉吟片刻,觉得并不影响,所以说“好”,但是:“睡觉的时候要戴。”宁珏点头同意了。
晚上睡觉时,宁珏听话低头,让宋烁为自己戴上项圈。随后熟练爬到他的怀里,很快睡着——这段时间,得益于没有床事,连带没什么心事,宁珏睡得很好。
之前在浴室里的坦白,让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不谈及此事,也可以不主动,连自己答应过的一月两回全都忘记。但不同的是,宋烁对他是爱情,会有性 欲。
但之所以不提,无非是为了维稳这段恋爱的假象。避免想到教室里对自己的定论,避免碰到宁珏没有反应的身体,不再不自量力地问喜欢与否的问题,以此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已经空了的水杯,垂眼解开了宁珏的睡衣扣子。
但忽然,宋烁余光里扫到了宁珏的右手,在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方,被蚊子咬出了一个小包,红红的,挠出了指痕。他动作一停,先起身拿过旁边的花露水,轻喷了两下,轻轻涂抹开后,将右手晾搭在床边,以免夜里宁珏太痒,会挠破皮。
第67章
水里加了一粒药,只是让宁珏不易醒来,但宋烁也没有趁火打劫,干太过分的事,只是借用宁珏的手心与腿。
毕竟在床事上,宋烁一向缺乏自控力,如果不加克制,即便宁珏服了药,但也不是傻子,次日醒后,也总会觉察身体的异样,宋烁无法接受宁珏眼神中可能出现的厌恶。
显然,宋烁之前说的算了,没能真的算了。
宋烁还是想要宁珏的爱,不是爱兄长的身份,而是具体的人,想填充恋爱的空壳。
所以,他限制宁珏的活动区域,但会赠送游戏机,晚上下班会排长队买抹茶白玉卷,也不没收他的手机。当然,最后一点不是全然出于仁慈。一来,是为了营造好的环境,让宁珏不至于想到出逃。二来万一出逃,手机里的定位程序,也方便宋烁找到对方。
可见,宋烁侵犯宁珏的生活边界,侵犯得张弛有度,也算是好好表现。
果然次日醒来,宁珏对此毫无察觉,之后几天也是如此,顶多提及晚上会热,总睡不醒:“哥哥,我们晚上调低一度空调吧?”
他仍习惯叫哥哥,而非老公。不知道是常年累月养成的惯性,还是难以启齿,刻意忽视,宋烁纠正过几回仍不见成效后,终于放弃了,任凭宁珏自由发挥,说:“随你。”
这样的平和一直持续到八月底——两人掌心的伤口脱痂,天空暴雨,学校即将开学。
“什么,”宁珏睁大眼睛,“不上课?”
因为雨水,宋烁今天居家办公,身穿灰色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放着笔电:“一门水课而已,没必要浪费时间去上,留在家里好好写你的毕业论文。”
不是没想过直接替宁珏办理休学,没有学位证书,也不耽误宋烁替他安排工作,但如果日后宁珏升职,想当二把手,这个学历水平难免叫人背后议论,不利于事业发展。何况宁珏又这样脆弱,恐怕会伤心,再者也不过一门水课,期末考试不挂科,不影响正常毕业即可。
但宁珏闻言,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逃课?!”
他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万一老师点名,或者让学习通扫码签到怎么办?”
宋烁:“你不知道表白墙能找替课?”
“怎么可以?”宁珏哭丧着脸,“而且如果老师叫人回答问题,对不上脸,很容易被发现的。”
这算什么大事?宋烁很不可思议似的:“你大学一次课都没有逃过吗?”
“没有,”宁珏摇摇头,“不听课的话,我怎么学习知识,好好准备考试呢?”
“……平时我会给你整理复习笔记,保证期中、期末考试不会挂科,可以了吗?”
没想到宁珏仍不同意:“但是这样的话,学费回不了本了。”
他开始掰手指,认真计算:“你看,一学年学费五千五,一学期是两千五百多,这学期18周的课,一节课划下来得……”宁珏卡壳了下,左右看看,发现没有纸笔,不好列式计算,只好到处为止,“得好几百呢!怎么能不上课?”
或许因为没有长时间分开过,宋烁难以发现,十六岁的宁珏,与眼下二十二岁的宁珏,到底有什么区别,他好像依旧是坐在后排,不起眼但会认真誊抄板书,在网吧里也要写作业,但成绩依旧不太理想的高中生。
宋烁深吸了口气,有点烦躁:“花的是你的钱吗?”
“可你赚钱也很不容易呀!‘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
宋烁看着宁珏痛心疾首,背手左右踱步,谴责地望着自己,好像是宋烁很不懂事的样子。从这样的眼神中,宋烁可以确定宁珏没有撒谎,故意找出门的理由,而是切切实实不想旷课。
大约从小学三年级,宋烁学会逃课,一开始逃体育、美术,后来读了初高中,太过简单的、太乏味的课,也都统统逃掉了。不像视规矩为无物的宋烁,宁珏笨但乖,永远听话。
这是坏事吗?所有人都可以说这是愚笨、不知变通,但只有宋烁作为既得利益者,不能这么定性。
如果不是听话,宁珏不会好好复读,不会来到这座计划之外的城市,不会同居,不会接纳他的亲吻,不会佩戴项圈——正是宁珏的顺从,填补宋烁太多的空白。
所以,如果宋烁要求他叛逆,在学会逃课之前,宁珏可能先学会逃离宋烁的身边。
可能宋烁沉默的时间太久,宁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倒反天罡,都胆敢训斥顶梁柱了,于是又放软态度,两只手抱住宋烁的右手,前后晃动了下:“老公,求求你。”
还企图做利益交换:“而且,如果我考高分,你也很光彩的吧?”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