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那居高临下,授人以渔:“如果当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可以直接哄哄我嘛。”
海戈愣了,“哄?那是什么?”
“你就!你就,你就——”阿奎那的声音像是一路滚下台阶似的越来越小,最后几近轻不可闻:“抱抱我也行啊……”
海戈迟疑道:“怎么抱?”
阿奎那咬牙切齿:“哈哈哈,当然是用你的胳膊用力卡在我脖子好像要勒断颈骨的那种‘抱’啦——才怪!你觉得呢?你觉得是哪种抱?”
海戈犹豫了一下,双手扶着阿奎那的肩膀,尽量轻柔又坚定地转向自己。阿奎那屏住了呼吸,任由海戈动作有些生硬地把自己揽进了怀中,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让自己完全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当阿奎那的脸颊靠在那饱满结实的胸肌上的一刹那,他所剩无几的一点牢骚也瞬间灰飞烟灭——这触感,这温度,这恰到好处的弹性,简直让人想当场签署世界和平条约。
即使是纯恨之子,枕到这种胸脯,也会忍不住想要原谅全世界。
阿奎那陶醉极了,不但和这个世界和解,甚至在大清早就开始对这个世界动手动脚了。
胸口上离谱奇怪的触感,让海戈有种牲口在屠宰场被称斤论两的屈辱。他不自在地挣了一下,微弱地抗议道:“这样有点奇怪……”
阿奎那两只手紧抓不放,威胁地眯起眼睛瞪他一眼:“谁让你要选中一个错误答案呢?”
“……”海戈诚恳地说:“我以后一定少犯错误。”
阿奎那爱不释手,脸颊贴靠在他胸膛,温柔眷恋地说:“没关系,我们要容许每个人有犯错的机会。”
他们开始直言不讳地讨论彼此认知和习惯上的差异。比如,阿奎那对海戈习惯性的沉默寡言实在积怨已久,而海戈对他无预兆不定时发作的随机测试也颇感压力。
两人各退一步——或者说各进一步,规定每天预留一段时间,海戈答应会心无旁骛地坐下来好好和阿奎那交流,绝不敷衍回避,而阿奎那也保证在这个时间段以外,绝不会心血来潮地追问一些诸如“如果妈妈掉进水里”之类的问题。
一开始他们的“有问必答”时间定在晚餐时分。这是阿奎那随口取的名字。这个名称让海戈联想起某类电视智力竞赛,或者法庭上被铺天盖地的质问追打得汗流浃背的被告人。他有点担心这种就餐压力会让自己患上消化不良症,但是阿奎那表示消化不良是孕期常见症状之一,他很可以提前适应一下——面对这种话,海戈除了无语沉默,实在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应答了。
但海戈很快发现,他预想中剑拔弩张的法庭质证并没有到来。当真坐下来好好谈的时候,阿奎那并没有追问什么让他头皮紧绷汗流浃背的话题。他们聊的全是些琐屑的日常小事,而且阿奎那常常是那个毫不避讳地袒露自己的人。
海戈知道,阿奎那是在率先释放出更多的坦诚,小心翼翼地维护彼此来之不易的信任。他意识到,阿奎那并非真的是强迫症发作、逼他非得有问必答——有时候,自己实在不必说什么,只要投注一个默契的眼神、一个了然的微笑、或者仅仅是一个专注的凝望,就能让阿奎那心满意足。
原来,比起某个精致准确的“答案”,他真正想要的,是自己全身心投入其中的证明。
海戈望着他的笑容,送入口中的食物仿佛也有一丝歉仄和酸楚的滋味。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发自真心地想要尽可能地去回应一个人。
但是没过几天,他们发现这招还是行不通——不为别的,是连续几天大降温,聊得越多、晚餐时间越长,到后来食物全都冷了。
于是这个时间段被调整到了睡前。由此,谈话的结局不再导向逐渐冰冷的饭菜,而是导向了逐渐滚烫的被窝。也是由此,阿奎那终于发现了之前某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的真相。
夜色深沉,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凌乱的被褥上。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衬得屋内愈发静谧。
他们两个都僵住了。
阿奎那坐起身,丝绸被单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他努力让自己从刚兴起的余韵中清醒过来,随手抓起一件衬衫披上,却懒得系扣子,任由衣襟松散地敞着。
他向前倾身,盯着对方,表情严肃得仿佛在讨论什么重大机密: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海戈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从上一次信潮。”
“是皮下埋植的后遗症?”阿奎那若有所思地轻点下巴,“算算时间,确实是从那次——”
“不是。”海戈打断他,目光闪躲,耳尖泛红,“其他时候不会这样,除了……”
“除了什么?”
海戈闭上眼,像是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除了看到你的脸。”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好像是……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有点兴奋过头……”
阿奎那怔住了。片刻后,他突然笑出声,眼睛亮得惊人:“所以之前——你每次都从后面来,是因为不敢看我?”
海戈的耳根瞬间烧红,猛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哎——”阿奎那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手腕,笑意盈盈,“去哪儿?”
“找条铁道卧轨。“海戈咬牙切齿,却顺势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回床上。
阿奎那再也憋不住,笑倒在他怀里,肩膀直颤:“别害羞嘛……”
他努力把自己脸上争先恐后四处露出的笑意像打鼹鼠一样摁回去。直起身子,一边伸手捧住海戈的脸,指尖轻轻摩挲他发烫的耳垂,“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
岂止是不介意,他简直是幸灾乐祸喜笑颜开,“感觉像是重新拥有了你的童贞。”
海戈脸皱在了一起:“……别胡说了。”
“我可没胡说……我很高兴。”
海戈闷闷不乐地靠在他的胸口,“高兴什么?”
“高兴你为我失控。“阿奎那凑近,鼻尖和他的亲昵相蹭,“这说明……”他故意放慢语速,几乎是贴在海戈唇上低语,“你比想象中更在意我。”
海戈呼吸一滞,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膛。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心意——与阿奎那由性生爱的路径不同,他起初只觉得这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不知从何时起,每一次触碰都变得珍重,每一次交缠都让他情难自已。他再也没法轻描淡写地看待这件事,因为对方是阿奎那,那个喜怒哀乐足以在他心间掀起巨大波澜的人。
阿奎那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拿过落在床头架上的领带,迎着海戈的注视,缓缓蒙住自己的眼睛,在脑后系了个结。
“这样呢?”他轻声问,唇角勾起一抹诱人的弧度。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他听见身前之人骤然粗重的呼吸,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流连在他的锁骨、胸膛、腰腹……仿佛无形的指尖,一寸寸点燃他的皮肤。
仿佛束手就擒的猎物被看不见的狩猎者凝视垂涎,阿奎那的皮肤上绽起了细小的寒栗,心跳也越来越快。但是他没有退缩,相反,摸索着往前伸出手去,双手环绕着揽住了那温热粗壮的脖颈。
他把自己贴近那具滚烫的身躯,仰起脸,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的耳垂,吐息温热:
“现在……你可以好好看我了。”
海戈的呼吸彻底乱了。他一把扣住阿奎那的腰,将他压进柔软的床褥里,低头轻轻咬住他的喉结,声音又哑又沉:
“……你自找的。”
第72章
谁能想象,竟然能拥有这样安闲幸福、童话故事般的美好时光?初冬晴朗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铺满客厅,阿奎那蜷在沙发一角看消遣读物,忽然笑道:“这里也提到大型动物的反射弧会很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