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心脏随着林砚的话慢慢平静下来,他像是中蛊了般,愣愣地望着林砚,恍惚中看见台上的年轻军官举起了手枪,漆黑的洞口隔空指着他的脑袋。
男生涨红了脸,发蠢道:“你敢对我出手,我爷爷可是中将。”
利落的上膛声。
三十几秒的时间,多年来在军校里练习出来的本能让男生骤然移动了下身体,子弹准确擦过男生面颊处的头发,男生毫发损伤,他双目失焦,手掌撑着桌面,微微喘息着。
子弹准确钉在后面移动的靶子上。
砰得一声,刚好是十环。
男生心跳声乱七八糟地动弹着,恍惚中听到林砚冰冷的声线。
“不带军帽,扣两分。”
四周更静,林砚收回枪,转身就走。
他穿着白金军装,肩颈线条流畅,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力,骨节勾着精巧的 手枪,漂亮又带劲。
新生们不约而同凝视着林砚的背影愈发模糊。嘈杂的声音刚冒出个头,就看见年轻的中将扭过头,雪白的侧脸笼着层昏黄的光晕,声音轻而有力:
“忘了给你说了,这里人人平等。”
林砚平静地走出新兵训练营。
他只是过来讲战区事项的,训练新兵的是游隼另一位队长尼尔,林砚低头给尼尔发完消息,刚想回到宿舍,通信录响了起来。
林砚望着通信录上的名字,他按了按眉心,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冒出个含笑的声音。
“中将大人,晚上好。”
略微低沉的声音夹杂着电子的嗡鸣声坠落在林砚的耳边。
林砚听到现实里愈发临近的脚步声,他安静地抬起眼睛。
北区今天又落了层白雪。
山丘、树梢、地面都铺了层白意,沈涅的军靴踩在雪面,湛蓝的瞳孔倒映出林砚的面容。
林砚关上通信录,抬起眼睛,扫了眼沈涅。
林砚是在战区遇见沈涅的。
沈涅是南区猎豹的队长,南区猎豹隶属于又独立于陆军军事学院,和空军游隼的性质类似,成员多是武器士官。
沈涅走到林砚身边,随意和林砚聊了几句目前的局势。两人共事了三年,还算是有默契,林砚自然接过他的话,又询问了新兵的事情。
沈涅慢林砚一步,走在林砚身后,他的骨架要比林砚大,个子比林砚高半头,几乎替林砚挡住了南边的寒风。
中将是有单独的休息室的。
两人走进室内。
林砚望了眼沈涅军装北面的薄冰,他从炉旁拿起热水袋递给沈涅,淡声道:“需要换件外衣吗?”
沈涅接过热水袋,他脱下外衣,温声道:“没事,室内温度刚好。”
林砚没再管沈涅,他微低头,认真地洗着手。战区的盒饭都是大锅菜,食物又煮得软烂,口感一般。沈涅自然打开盒饭,他熟练地用公筷替林砚拨开胡萝卜和葱姜。
林砚用毛巾擦了擦手,他转身发现沈涅的动作,微顿了下:“沈涅,下次别在西区边缘等我了。最近要带新兵,吃饭时间会推迟。”
沈涅答非所问:“你是在心疼我吗?”
林砚正视着沈涅,讽道:“想多了。万一你耽误军情,他们扯到我身上,怎么办?”
沈涅一个皇子隐姓埋名跑过来。
军队里几乎没有士兵知道沈涅的身份,他和所有人都在同个起跑线,从小兵做起,步步向上爬。
边境线压抑痛苦,任何风吹草动都容易引人注目。
更别说,沈涅简直大张旗鼓。第一场战役结束后,常年驻扎战区的老上将见两人相识,便询问两人的关系。沈涅张口就对上将说,他在追林砚。
随时会发生死亡的战区,同性相恋的事情也变得稀疏平常,更别说是,只是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
沈涅笑了笑:“不会耽误军情的,我们身后是手无寸铁的居民,我有分寸的。”
林砚重新坐回饭桌上。
沈涅抬了抬眼睛,将饭盒推到林砚面前,笑道:“刚才是谁惹你了?那群新兵吗?”
林砚动了下筷子,掀开眼皮,扫了眼沈涅,慢吞吞吐槽道:“还是奥罗拉的学弟呢,开口第一句就是我爷爷是中将。”
沈涅笑出声,又道:“这种小兔崽子是需要好好教训,然后呢。”
林砚黑眼睛注视着沈涅,认真道:“我给他说,联邦佛子来了,都要从零开始训练。”
沈涅握紧筷子,不动声色道:“你们队空降新人了吗?”
沈涅微顿:“下次我替你教训一下他。”
林砚盯着沈涅看了几秒,黑眼睛沉静:“你还好意思教训他们啊,联邦佛子。”
沈涅足足愣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林砚是在调笑他,他无奈道:“我不是联邦佛子。”
”好吧,”沈涅看向林砚,笑道:“我在奥罗拉的时候,是喜欢去教堂。”
他看向林砚,湛蓝瞳孔深深:
“相信我,殿下,我没做过坏事。”
第73章 突袭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
游隼训练营的队员三三俩俩聚集着在墙角附近,天南地北谈论了圈,不知道扯到哪儿,话题又突然扯到飞行特种队长林砚的身上,跟队长同个学院出身的黑木咳嗽了几声,语气上扬了几个度。
“队长啊,其实就是性子冷,其实特别温柔。接触得时间长了,你就知道,队长很好说话的,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的,就是实力太强了,跟队长同学院那一年,队长始终是第一,成绩甩了第二名,也就是我,甩了我三条街,几乎包揽了全部奖项。我当时年纪小,还不服输,偷溜进驾驶舱找队长单挑,然后被队长按在地上摩擦了三个小时……”
周围发出善意的哄笑,队员们显然很想听队长的往事,不同瞳色的眼睛全都盯着黑木,黑木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钱包,又小心翼翼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张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算清,但构图比较明显。
过度曝光的山崖天空,年轻军人站在机舱外,神情很冷,却微俯身,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约莫五六岁的小朋友仰着小花猫似的脸,捧着束山花,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黑木晃了晃照片,得意道:“这可是队长和我第一次参加救援活动的照片。”
加入游隼的第三个月,他们参与了一场救援活动。那非镇接连几天暴雨,恶劣天气造成了泥石流,困阻了好几个镇民。黑木手忙脚乱地帮忙调出灾区的人数,得意地看向林砚。林砚没理会他,冷静地握动周期变距杆,机翼掠过低空,直入灾区深处。
医疗人员有条不紊处理伤员,抬动担架。
年轻军人目测着人数,刚想转身,听到石头滑落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回头,视网膜里倒映出半跪在地面上的小朋友。
山体上的石头越发临近小朋友的身体。
年轻军人动作迅速,俯身抱起小朋友,他转身得及时,但滑石还是擦过了他的右臂,重重砸落在地。
这一声响惊动了其他队员的目光,救援人员匆匆赶来的时候,小朋友愣怔地呆在年轻军人的怀里,大眼睛里都是泪水,磕磕绊绊:“哥哥……”
黑木冲上前,难得发怒道:“不是让你老实呆在机舱里吗?”
小朋友被吼得哆嗦了下身体,抽泣道:“小羊……小羊……”
黑木还想发火。
林砚轻飘飘瞥了眼黑木,黑木莫名噤声。
林砚原本雪白的肤色更白了,苍白到宛如一张纸,眉眼却越发惊心动魄,他抱起石缝里的小羊羔,塞进小朋友的怀里,弯了弯眼睛,放轻声音:“宝宝,是我们的错,少统计了个生命,能原谅我们吗?”
小朋友含着泪,怔怔地望着林砚。
黑木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话音。
其他队员都没听过这段往事,个个眼冒绿光地盯着黑木,脾气爆的队员踹了黑木一脚,黑木回过神,他彷佛做了个美梦,挠了挠头发,嘿嘿笑道:“后面就是救援的流程啊,咱们都清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自从那件事过后,我算是佩服队长了,队长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雄性里的雄性。就是我们快离开那非镇的时候,小朋友抱着束山花说,长大后,要嫁给咱们队长。哈哈哈提起来就想笑,队长当时都懵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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