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澜的胸廓起伏了两下,神情痛苦地望着林砚。
沐澜实在是太恨林砚了,恨林砚哄骗他,恨林砚冷血无情,恨林砚不给他机会,恨到想要林砚死,恨到想和林砚同归于尽,恨林砚为什么不爱他。
可沐澜看到林砚可能会受伤的时候,他却生出难以抑制的心疼和恐慌。
他不想要林砚受伤。
林砚不能受伤!
沐澜骤然冲出灌木丛,从背后强硬地握住林砚的手。冲天的火光烧灼着沐澜的手,他单手抱住林砚的腰,硬生生扯开林砚的身体,火势太烈,哪怕这会儿,沐澜的手臂鲜血淋漓,高声道:“哥,你别动。”
林砚骤然回头,望向沐澜。
沐澜神情痛苦地望着林砚。
就是这道视线。
林砚霎时意识到沐澜可能一直在他身后望着他,他深吸口气,冷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沐澜声音艰涩:“哥,你想出去吗?”
这句话说得很古怪。
还没等林砚想明白的时候,沐澜骤然熟练的抱起林砚,用全身护着林砚,冲进火里,火舌灼烧着沐澜的身体,也不知道沐澜用得什么姿势,林砚只感受到灼热的高温,却没有受伤。
沐澜死死地扣着林砚的身体。
他的表层皮肤被烧焦,可他却闻到林砚的身体是香的。
这么香。
可不是他的。
沐澜痛苦地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抱林砚了。
他看不了林砚受伤,也看不了林砚去。死。
那他。死,只要他死。在林砚的面前,林砚就能记他一辈子。
林砚不知道火是他放的。
林砚会觉得他是救命恩人,这样的话,林砚一辈子都能记得他,记得他是因为他死。的,就这样,就足够了。
林砚这么努力,就应该一辈子明亮顺遂。
沐澜将林砚放在草坪上,身影慢慢被火光灼烧,他的面部第一次平和下来,绿眼睛安静地望着林砚,手臂鲜血直流,望着林砚笑了笑:“老婆,我爱你。”
烟雾缭绕,林砚呛得面颊通红,黑眼睛蒙了层水雾,注视着沐澜。几分钟的时间,空军军事学院的人员急匆匆地赶来北区边缘。
林砚冷静地诉说了情势,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拿过准备,火光将他的侧脸照得透亮,他平静道:“我也过去。”
沐澜围坐在火海中,他望着冲天的火光,面上没有任何情绪,脑海里又浮现出林砚的身影。
他的唇角勾起笑意。
他。死后,林砚应该能记得他。
但是他死。了,就有其他狗缠着林砚了。
沐澜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他根本无法接受林砚和其他人抱在一起,更别说,林砚可能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沐澜呼吸粗重,又想爬起来。
沐澜的手背鼓起青筋,绿眼睛里浮现出痛楚。
林砚林砚林砚。
林砚为什么不能爱他?!
沐澜的呼吸越发粗重。
他还是死。了吧,他死之后,他就不会去破坏林砚的爱情和学业,也不会再囚禁林砚更不会让林砚委曲求全地过来讨好他,委曲求全吊。他。
林砚身上有蒙特家族的勋章,代表着他手里蒙特家族的那部分势力。
就算林砚去特利安州,也不会出事的。
沐澜任由火舌灼烧着他的手臂,眼睛垂了垂,闭眼的瞬间,视网膜一片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林砚的身影,他顿时睁开了眼睛,无意识放大了些瞳孔,似乎害怕破坏这个美梦,轻声道:“老婆。”
空军军事学院的其他人员在帮忙扑灭火。
林砚没理会沐澜,他将罩子披在沐澜的身上,伸手握住沐澜的手,冷静地托起沐澜,带着沐澜走出包围圈。
沐澜瞳孔放大,脑袋发晕,声音轻轻:“老婆,我没下地狱,怎么上天堂了。”
他本能地蹭了蹭林砚的肩颈,摩擦着林砚的手,依赖道:“老婆。”
林砚冷着张脸,跑动起来,冲出包围圈,反手将沐澜摔在草坪上。
剧烈疼痛让沐澜缓过神,沐澜意识到林砚过来救他,脑海里浮现出不可置信,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林砚,呼吸粗重道:“老婆。”
林砚的身后是扑灭的火光。
缕缕黑烟冲天而起。
林砚没理会沐澜,他转身要走,没走几步,裤脚突然被沐澜抓住。
林砚垂下眼睛,目光倾斜在沐澜鲜血淋漓的手上,冷声道:“脏死了。”
沐澜连忙松开手,手擦了擦自己的袖子,讨好道:“老婆,对不起。”
周围的人员沉默地当着哑巴。
他们也不敢看蒙特家族小少主的笑话,自觉去了外围。
林砚这才意识到书里面的内容,联邦的军事力量大多集中在蒙特家族。
林砚也没有心思再想这些事情,他冷着脸,盯着沐澜:“这些天,你一直在背后盯着我。”
沐澜仰视着林砚,吞了吞唾液,心虚地垂下眼睛,不敢说话。
林砚移开视线,望向漆黑的草地:“沐澜,这个火也是你放的吧。”
沐澜垂了垂脑袋,低声道:“老婆。”
林砚平静道:“回答我。”
沐澜骤然抬起头,瞳孔里倒映着林砚的模样,艰涩道:“是,我在监视你,也是我放的火。我想,我们一起死,后面又舍不得你死。我又想,如果我为了救你,死了的话,你一定能记住我。”
林砚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沐澜的瞳孔里倒映出林砚不耐的神情。
他的心脏又疼又颤,呼吸急促,狼狈不堪地跪着爬到林砚的身边,抓着林砚的衣袖,崩溃道:“老婆,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要救我?”
太痛苦了。
恨你不爱我,又痛苦你无法爱上我。
沐澜的身体烧伤率几乎达到百分之四十。
林砚不清楚他为什么还这么精神,甚至能大声说话。他沉默了好长时间,耳边听着沐澜的话,等到沐澜终于疲惫后,才掰开沐澜的手。
沐澜应激地抓着林砚的手,恐慌道:“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血腥、草茎,从两人交握着的手中滑落在黢黑的草坪。
林砚垂着眼睛,轻声道:“何必呢,沐澜。”
沐澜反覆摇了摇头,恐慌到声音哽咽:“老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不要我,我求求你,你别不要我。”
林砚深吸口气,他蹲下身体,黑眼睛注视着沐澜,平静道:“我这次不答应你的话,你会想出什么招数?囚禁?放火?下次呢,直接下毒杀。死我。”
沐澜瞳孔放大,喉管挤不出声音,骤然松开林砚的衣袖,反应过来,又使劲抓了两下,只抓到片空气,他张了张唇,小声反覆道:“不会的,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林砚注视着沐澜肩颈处烧灼的痕迹。
沐澜意识到林砚的目光,他连忙遮住肩颈的伤痕,恐慌道:“哥,我不会变难看的,也不会变脏的,我回去就做手术。”
林砚黑眼睛移到沐澜的身上,温声道:
“沐澜,别这样对自己了,好好生活。”
烧灼的枯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打旋落下。
沐澜心脏狂跳,他忽然平静下来,绿眼睛里翻滚着浓重的、激烈的痛苦情绪,他骤然伸手捂住面容,泪水和血液覆盖面颊和手掌上,他哽咽出声,痛苦又绝望道:“哥,你走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了。”
“哥,我放你走。”
林砚站起身,目光倾泻在沐澜的烧伤上,他闭了闭眼睛,没再说话,起身离开。
沐澜听着林砚的脚步声,甚至能数着林砚究竟走了几步,就在脚步声即将消失的时候,他慢慢移开手掌,聚集的瞳孔贪恋地望着林砚最后的身影,动了动唇舌。
“林砚,毕业快乐。”
。
接下来的两天,林砚冷着脸,收割着“间谍”,他交上通信表盘后,问清了“直升机操作”的注意事项和具体时间,没再加工加点地练习,沉沉地睡了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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