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真没想过还有这种事,联想到这狐狸对人的评价以及魔修普遍不怎么有道德的特性,不由怀疑道:“你强抢民女?”
诚然强抢民女的确像是魔修能干出的事,但商月狐凭这张脸要找个老婆还真不需要抢,他闻言便是大怒:“放屁,老子是被民女强抢了!”
什么?你一个真仙居然被民女给抢了?这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商月狐成功让白辰和李无名脸上同时写满了诧异,然而他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个女人,顿时没好气道:“自小没爹没娘已经够惨了,何必让她知道自己被亲娘恨着。你们也闭嘴,不许在我女儿面前提一个字。”
被亲娘恨着?白辰想起月星石被抛弃在青楼门口的经历,如果这是她亲生母亲所为,那可真是太惨了。
商月狐看上去不想再聊,白辰识趣地不再多问,与李无名起身离开,作为大雪山的主人只道:“三长老既然来了,就在故土多留几日吧。”
商月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以客人身份来到涂山,虽然唏嘘,对于心月狐唯一的后代他也有心照拂一二。他知道心月狐是死在了天劫之下,可他一直很疑惑,心月狐的隐匿之术在天仙境都是无仙可破,到底天劫是怎么突破天网找到她的?
在查清这件旧事前他不介意留在大雪山,这便淡淡道:“我会作为魔教使者参加你的登基大典,至少这段时间可以替你看着点这块地方。”
第137章
白辰上山时的预感没有错, 大雪山灵脉果然出现了异常。据沉醉汇报,自从他与云侧返回大雪山,妖族主要居住的这些山峰便再也没有下过大雪。
其它尚未开发的地段依旧大雪封山, 可是人族修建栈道的这一带却始终天气晴朗, 甚至出现了一群人顶着朝阳围观对面山头刮了整整一日暴风雪的奇景。
人族修士以为这也是赤狐族异能,不由对他们更为敬畏,只有赤狐们自己知道,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做,这雪就好像突然有了灵性一样, 就是不往重要地段飘了。
这情况现在看来确实是好事,但白辰也不敢大意,刚回到至高峰便召集妖族高手前往各峰灵脉调查。妖族开会李无名也不好去打扰, 左右无所事事,这便带上姑苏买的糕饼和茶叶去探望自己师父。
白危月还是在老地方打坐,许是近日放晴的缘故, 倒是没被埋在积雪之下。李无名还没靠近,一道剑气便凌空劈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师父冷冰冰的声音,“一身狐狸味还敢来见我,你活腻了?”
白剑仙打招呼的方式素来别具一格, 李无名也被师父揍习惯了,身形灵巧地避开剑气, 甚至还抬手嗅了嗅自己衣裳, 很是疑惑道:
“有吗?我沐浴过了啊, 莫不是连浴桶都沾了我家小狐狸的体香?”
此人日夜都与白辰在一起, 昨夜甚至还抱着小狐狸一起沐浴,非得用白辰的尾巴当搓澡巾。此举自然只收获了白辰“这个道侣处处都好就是脑子有毛病”的眼神, 如今他那神情落在白危月眼里更是讨打,老师父当即就要招出上皇剑来让他知道何为人心险恶。
白危月砍徒弟可是一点都不会留手,李无名见状立刻奉上贡品,连忙讨好一笑:“姑苏上好的白茶,师父尝尝?”
白危月对茶叶也就兴趣一般,但是李无名这张脸低眉顺眼起来还真挺像当年尚且听话的白微。白师父瞧了第一眼觉着怀念,第二眼便开始心塞,只想杀只狐狸稳稳心,捏的剑诀虽然一滞,却又道:“说吧,遇见什么难处了,想让为师替你宰了那只真仙境界的狐狸?”
白微躲得远远的砍不着,好在大雪山又来了一只修为不差的老狐狸,应当也能同他过上几招。
商月狐一时极危,李无名可不能让师父去宰了白辰刚认的舅舅,立刻就拿出了从寒山寺带来的画卷,让白危月转移了注意力。
“我在魔君住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星宿图,想是长安部落旧物,特地带来让师父看看。”
寒山寺供着的画卷并未老化,怎么也不像传承了几千年的古画,估计就是魔君自己画的。不过,这早已被人族淘汰的星宿图案果然让白危月神色有了变化。他低头看着那只以点线构成的简朴星象,难得有些怀念道:“危月燕……果然是许久不见的老物件。”
这些星宿图果然是长安部落最初绘制的那一批,李无名见状又道:“魔君与剑君共绘制了二十八幅星宿图,仿佛祭祀一般供在了寺庙中,主殿还供了一个奇怪的球。”
他与白辰都检查过,那颗奇怪的球并不是法宝,除了转动好像没有任何用处。他们怎么也想不出这东西的来历,白危月闻言却是挑了挑眉,冰雪蓦地在其指尖汇聚成球状,只问:“是这样的球?”
这雪球上的图案竟与寒山寺一模一样,李无名不由惊讶,“没错,师父识得此物?”
然而这一次白危月也没有答案,“帝沉思时喜欢把玩这东西,他的书房里摆了很多个,我也不知是何用处。”
人族当前挖出的古墓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摆件,可见这是帝独有的东西。但是,魔君和剑君怎会祭祀它呢?
“魔君、剑君把这称为亲人牌位,难道帝还有后人?”
魔君何欢一生经历颇为离奇,天资更是高得惊人,李无名不由怀疑起了他的身份。然而,白危月却否定了他的猜测,“不可能,帝一生都没有选择伴侣,平日从不与人谈心,临终时也只有贴身医师在身边,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帝是人族始祖,可他的一切都很神秘。白危月已是世间唯一见过他的人,李无名这便问:“师父,帝到底是什么来历?”
“帝是最初的人,人族的语言文字一切技艺都由他教授。他跟我说过,当他教会第一批人识字时,曾写出两个字让族人做出选择,一个是如今的帝,另一个则是地。所有人都选了第一个,于是帝就成了他的名字。”
白危月是最年轻的灵巫,也是人族最后一个灵巫,帝留给他的记忆并不多。帝虽然也是这张脸,可他很少露出笑容,人族研发出的任何新奇技艺都不能让他露出惊讶神色,就算是白危月在巫术上的接连突破也只能得到一句平淡夸赞。那样的人族首领也只有在把玩着这些球的时候才会露出几分追忆往事的怅然。
“帝说,那时候的人族需要一个强大到不被任何人质疑的帝王,他回应了这个期待。”
帝的存在果然伴随种种谜题,李无名看着师父在雪地上写的两个字,只能疑惑道:“地……这个名字是指土地吗?”
帝让人族做出的选择必定有其独特用意,然而,就连白危月也没想明白其中含义。他只是看了看李无名,淡淡回应:“不知道,就算是我们灵巫也很难猜测帝的想法,你自己去想。如果是你,应该能够理解他的意图。”
此言让李无名神色一动,他想起了白微说过的话,当即试探道:
“我在姑苏遇见了白微的化身。”
白微这名字是剑仙禁忌,白危月神色顿时一冷,“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李无名微微一愣,“师父你是想杀他的?”
然而,白危月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只要他一日存有亡人族之心,我便会杀他,一直杀到他放弃为止。”
“要是他不放弃呢?”
这是个扎心的问题,白危月的神色却没有改变,他将那颗雪球捏碎,看着其碎屑重新回归茫茫雪地,这才平淡道:“那我就千秋万代地跟他耗下去,直至人族妖族都从世间湮灭,爱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杀你千秋万世——这就是白危月对白微仅有的承诺,旁人听着很可怕,但他知道,那只狐狸若是听见了,一定很高兴。高兴到不必师父动手便会一脖子撞在他的剑上,再一次用血染红他的衣衫。
白危月千年前就明白,白微累了,他想要的只是连来生都没有的毁灭。残忍的是——不肯彻底杀死心爱狐狸的他。
九尾狐本该灭绝,雪狐本不该拥有懂得爱恨的灵智,是他没有克制住一时寂寞,创造出了这人间不该有的怪物。他应当担起责任将其消灭,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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