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冷笑:“合作?你当这里什么地方,你们妖族的菜市场——”
“我们妖族的菜市场可不欢迎你这般粗陋之人。”樾为之哼笑一声打断他的话。
他的目光慢悠悠落到姜衍身上,眼眸间浮现出一抹嫌弃。
姜衍脸色瞬间变了:“你——”
他出身世家,穿着向来细致考究,尤其是在……燕纾面前。
只这几日他忙的脚不沾地, 今日虽只随意穿了一件较为简朴的天青色外袍,但衣襟处却也用银线绣了根根暗纹,随着光影微微浮动。
——怎么也算不上粗陋。
姜衍咬牙抬起头,却看樾为之也不再看他, 只目光又重新落到身后的谢镜泊身上,耸了耸肩开口:“别误会,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和你们有任何交集。”
他目光落到房内床上昏睡不醒那人身上, 眼眸间闪过一丝隐晦,又迅速收了回来:“我也不喜欢合作这个词,不如说……我们做一次交易?”
“毕竟,你们也不想看着燕宿泱就这么一步步走向死亡吧?”
他话音落下,过了几秒,姜衍脸色瞬间一变。
谢镜泊也终于沉沉开口:“你想如何?”
樾为之唇角笑意不变,心中却没忍住低低唾骂了一声。
——死闷葫芦,一句承诺都不给,空口就想直接套话。
樾为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冷漠又警惕,真是被燕纾……教的极好。
——只是燕纾若知道,在自己生死之事上,他还这般冷静到近乎绝情,真的……不会心寒吗。
樾为之清楚如果他现在不能给出一点有用的信息,这个谈话是无法继续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情间又浮现出一抹笑意。
“谢宗主之前不都已经发现了吗,燕纾这次的发作……被我稳定了下来。”
樾为之抱着双臂站在原地,声音放的愈轻:“我们都知道,他只有四日时间了,姜门主想必已经……把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一遍。”
姜衍神情冷了几分,却咬了咬牙,一时间也无从反驳。
下一秒,他听樾为之轻声开口:“但他这两年的身体情况,我比你们更加了解。”
“我可以与你们一起救人,但谢宗主要允我在此期间自由出入销春尽。”
谢镜泊神情不变:“自由出入销春尽——我怎知你不是另有所图?”
下一秒,他便看樾为之蓦然笑了起来:“那就看谢宗主觉得销春尽与燕宿泱,孰轻孰重了。”
“我对你们仙门那些龌龊事不感兴趣,若谢宗主不答应,我也不介意现在直接把人强行带走。”
谢镜泊抬起头,听着那人慢悠悠开口:“不知谢宗主……意下如何?”
有风从檐角处蓦然吹过,将樾为之衣袍徐徐吹起,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樾为之手心间逐渐浮现出细密的冷汗,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急躁,依旧似笑非笑地垂眸望着他。
下一秒,他却听到谢镜泊低声开口:“不行。”
樾为之神情一瞬沉了下去,连旁边的姜衍也忍不住迟疑转过头。
下一刻,一道破空声从窗口瞬间袭来,樾为之下意识抬手一接,微微低下头,紧接着听着谢镜泊沉沉开口:“两次。”
“妖族不得随意进入销春尽,这是长老殿定的规矩。”
“你来往多次,结界上已留下你的气息,这个令牌可以保你两次安全进入销春尽,我也同时会知晓你的行踪。”
“之后若无此令牌,只要你踏入一步,我便会立刻得知。”
谢镜泊沉声开口:“燕纾身子还未调养好,你往来那么多次也是徒劳,两次足矣。”
樾为之微微咬牙,却也知道谢镜泊说的在理。
他提出“自由出入”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原侥幸想着万一谢镜泊救人心切不会察觉,没想到他却……这般冷静。
“那我若进来一次,便一直赖在燕纾那里不走——”樾为之终于忍不住咬牙低下头。
下一秒,他便直接对上谢镜泊冰冷的目光。
“阁下尽可以……一试。”
他缓缓开口:“但我猜……你应也不想让燕纾知道此事。”
——谢镜泊确实又猜对了。
燕纾的计划还未完成,樾为之与他们合作已是冒险行事,压根不敢让他知道。
“……成交。”樾为之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眼。
他看着谢镜泊平静地转过身,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燕纾知道你这样吗?”
谢镜泊脚步一顿。
他微微侧过身,看着屋顶那人似笑非笑地冷冷垂下眼:“谢宗主从始至终都这般冷静,一切都以宗门利益为先,看来一点也不在意……燕宿泱的死活呢?”
“若是方才我最终反悔,拒绝交易,谢宗主怕是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他吧?”
“燕纾知道……你这般,薄情寡义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面前的人袍袖一挥,紧接着,樾为之手腕倏然一紧。
他手中捏着的银针瞬息把持不住,手指一张,蓦然向前飞出。
下一秒,便看着谢镜泊袍袖再次一翻,那银针在半空中瞬息变了个方向,“噗”的一声,针尾尽数没入树干。
“师兄不会是宗门的对立面。”
“若是你反悔……”谢镜泊抬起头,眸光深不见底。
“……我会保证,有无数种方式,让你同意。”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又低了下来:“只是师兄……不会喜欢我那样。”
房间内似乎有轻微的响动传来,似乎是床上那人不知梦到了什么,无意识不舒服地喘息。
姜衍转身往屋内走去,同一刻,樾为之眼睁睁看着,谢镜泊蓦然背过手,周身的凌冽之气一瞬消失,低低吐了一口气,抬头平静地望向他。
樾为之眉心跳了跳。
——谢镜泊这般举动……怕是早已发现他一直在暗暗防备。
你这个小师弟……可不似你想的那般纯良啊,燕纾。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勉强笑了笑:“看来谢宗主与我,彼此都不是很信任对方。”
谢镜泊没有理他,手指一抬,将那些银针重新吸出,慢慢送回樾为之身前,低低开口:“何时开始?”
“两天后。”
“如今还不是时候,他体内魔气还太过郁结,身子也需要调养,我也有一些东西需要准备。”樾为之闭了闭眼,神情也慢慢静了下来。
他忽然轻轻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哀嚎瞬间从三人耳畔传来。
谢镜泊微微蹙眉,姜衍直接嫌弃地后退一步一把捂住耳朵:“这什么东西?”
“送信……鸦。”樾为之单手抓着手里那胖的几乎看不见眼睛的乌鸦,轻轻弹了一下他尾巴尖的羽毛。
“这两日我会让它往返,燕纾若有什么情况,姜门主可用它与我联系。”
姜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终于看着樾为之手一翻再次将那吵闹不已的胖团子收回去。
他放下手,听着樾为之继续开口:“我会给姜门主一个调理药方参考,两天后他还会发作一次,这两日还劳烦姜门主费心调理。”
姜衍抱着双臂没什么反应地点了一下头,谢镜泊倒是微微蹙眉。
“发作……不能避免吗?”
“不能。”樾为之摇了摇头,姜衍也终于低声开口。
“师兄体内魔气如今太重,靠药物或外力削弱……进度太慢,他身子也都受不住,不如发作效果更好。”
姜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继续接道:“再发作一次魔气发散出来,之后便差不多可以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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