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子难受,舌头发麻,口齿不清,甚至还出现了发热症状。
众人担忧却也无计可施。这里的护工比他们淡定多了,毕竟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手术,对病人有非常多的护理经验。
“别害怕,你们家孩子恢复的算是挺好的了,你是没看见之前有一个跟你们孩子病情差不多的,刚从ICU里推出来又进去做手术了,啧啧,”一个护工大姐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多人都在这儿杵着,回家呆着吧。”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顾梅芳的腿其实还没完全好,自己都是个病患,这两天来回奔波实在是太辛苦,权衡之下,由南涛成带她回家休息。
偏巧这会儿也是宜中学生拿暑假作业的时间,顾嘉禾也回了趟学校。
六月底的炎夏里,病房内空调阴凉。簌簌的光斑树影透过窗外照进屋内。
护工大姐喂南晴吃了一小碗小米粥,另外一个病房的病人便按了铃要出去上厕所,她告诉南晴她等会回来替他清洗,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空调冷风轻轻吹。
南晴有点不太舒服。
胸骨被硬生生割开,肯定是有痛感的。被胸带整个包裹住,痛感虽减,束缚感严重,有种无法言说的滚烫。偏偏这时身上是冷的,颇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他想把窗户开一点下来,可现在不能独立一个人下床。
空调继续吹。
南晴又忍了一会儿,苍白的小脸上全是冷汗。护工大姐还没回来,他正想摸索手机打电话时,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穿着白色T恤、戴着蓝色口罩的高挑青年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热烫的风。
“你好,我是你新来的护工,”低沉的音色动听熟悉,被口罩滤的有些微的模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南晴一怔,下意识地弯起眼。
他没说话,只是侧头看了眼窗户。
“把窗户给您开一点对吗?”
那位“护工”立刻善解人意地走到窗边,一阵暖风涌入病房,夹带着声声蝉鸣。他开完窗户走到南晴床边,下半张脸埋在口罩里,那俊美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凌厉。
“您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呢?”
南晴有点想笑。
喻逐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呀?还一本正经,真的摆出了一幅护工的样子。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睛里带了几分期待。很好奇喻逐云会怎么处理。
“这么快就没别的需求吗,”喻逐云顿了顿,“我这边收费很贵,而且不退的。”
还要收费?
南晴有点讶异地睁大眼,唇角止不住地勾起,终于清了清嗓子,咬字有些模糊软糯:“……对不起呀,我没钱。”
“没钱吗?那没办法了。”
喻逐云在南晴身侧坐下,瞳孔黑沉。青年照常冷淡而漠然,掀开了南晴身侧的被子,“我只能用别的方式来讨债……”
南晴怔了怔,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一暖。
喻逐云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盆热水,拧了两条热气腾腾的毛巾,一点点地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擦,除去了身上的黏腻的细汗。
护工大姐还没来得及给他做的事,喻逐云一点点地替他弄。
他的动作又快又麻利,跟他给别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不多时就避开胸带,微微擦完了上半身。
这其实挺让人意外的,哪怕是南晴,在看见他熟练包饺子之前,也想不到他会格外擅长这类家务。
心脏病开胸手术结束后的这两天身上还要插很多管子,甚至包括尿管……南晴知道这是必须的,没什么可羞耻。可在喻逐云的跟前,他还是忍不住抓紧了被单,声如蚊蚋:
“别……等…等护工阿姨来……”
喻逐云的动作果然顿了顿。
但也只顿了那么一秒。
“我也是你的护工啊,”他说,“我不能帮你吗?”
为了避免南晴着凉,喻逐云只掀开了他一侧腿的被子,一手握住他的脚踝,一手拿着热毛巾。
南晴下意识想跑,但他现在是个连身都不能翻的病患,动了动脚就被喻逐云捏住警告了。
“不许动,不要牵扯到伤口,”喻逐云一脸严肃正经,“乖一点,宝贝。”
南晴登时像是只被打了麻醉的小兔,不说话了。
他的身体很白,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和不剧烈运动,身上透着一股羸弱的苍白。腿纤细修长笔直,脚背上的青紫色脉络顺着脚趾往上蔓延,透在瓷白的皮肤下,揉杂着浅浅的粉,像是某种雕塑艺术品。
喻逐云的喉结滚了滚,低下头一点点地给他擦。擦完一只换了另一只。
操。
南晴的小腿还没他胳膊粗,脚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好了。”喻逐云哑声说。
看着喻逐云弯下腰收拾盆,南晴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刚都快哭了。身体是舒服了,心头那股羞耻却始终挥之不去,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刚刚那可是擦身体擦身体擦身体……
人家刚刚谈恋爱的小情侣连手都没牵过没牵过……
“宝贝,”喻逐云收拾完,在南晴身侧坐下,“护工就在这儿,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南晴脸腾地红了。
他刚想说自己已经好了,就看见喻逐云那双黑沉温柔的瞳孔。青年拉下了口罩,露出俊美而张扬的面容。
“你别…”他有点别扭地转过脸,小声说,“你不许这样了……”
南晴其实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害羞的人,毕竟这是场大手术,需要护工照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也是一个刚刚谈了恋爱的男生,他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这么狼狈的一面。
“哪样?”
“就、就是这样……”
喻逐云弯唇笑了,他知道南晴现在说话很困难,不想让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行。听你的。”
他只是太喜欢,太紧张,又太想跟南晴见面。南晴的家人在这里的时候,他永远只能是第四顺位。作为朋友,他没法长时间呆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名分和资格站到南晴的身边。
他们甚至不属于传统的男女朋友关系。家人肯定不会同意。
喻逐云甚至想过,如果他是个女生,是不是就能有理有据地出现了?一个女生和南晴早恋,总比他这个十九岁的大龄少年要让人容易接受些。
所以他没有办法。
就只能以“护工”这个身份。
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护工大姐匆匆从洗漱室出来,正跟另外一个护工聊着天。
“最好让你爸或者你妹有空的时候过来,免得护工临时有事出去照顾不到你,”喻逐云站起身,语气轻柔,“我这两天有认真写卷子,你不用担心我。等你能吃更多东西的时候,我给你带饭来……”
南晴忽然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工大姐换了套衣服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衣服刚刚被弄得一塌糊涂,必须得换一身。我现在赶快帮你清理……”
她愣了愣,看着这张新面孔:“……这位是?”
“不,不用了,已经弄好了。”
南晴有点吃力地仰起头,看向喻逐云:“他是,我的家属。”
我的哥哥,我的男朋友。
第63章
“哦哟, 你家里人帮你弄的呀!”
这个护工大姐相当热情话多,她在医院里干活这么长时间,见过世界上最多的人情冷暖的, 凡是这种级别的大手术, 最能考验人心。
“这小伙子不错, 一看就是会做事的人,这手脚真麻利!”
她把喻逐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眼神里是止不住的赞叹:“这年头像你这种有责任心, 还会照顾人的好男生不多了,你以后要是跟谁在一起啊, 那人真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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