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逐云犹豫了两秒,还是没办法把这件糟心事说出口。
从他做这个决定开始,南晴就一直相当支持他。少年对他现在所投资项目、这一帮人都十分有信心,甚至还在一开始的投资上给了他不少建议。
“…项目稍微出了点问题,”喻逐云顿了顿,“不用担心,都可以解决。”
南晴抿抿唇,他当然相信喻逐云,现在投资的项目是未来两年隐隐出现飞速发展苗头的新科技,以他的眼光来看,会在未来的十年内大放异彩。
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光鲜亮丽背后总要面临难以估量的危险。更何况,喻逐云的加入,何尝不是蝴蝶扇动了一次翅膀?
“真的没关系,”喻逐云弯弯唇,神色重新自然,“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
南晴皱起的眉心渐渐抚平:“好吧。那你等一下。”
他低下头,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翻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喻逐云的手心。
“宜中给的奖学金,化学竞赛的奖金,还有前段时间发文章给的报酬都在这里了,”南晴说,“钱不是很多,可能不够解决你的问题,但也许可以让你少忙一点。”
喻逐云的瞳孔在刹那间凝住了。
明明南晴自己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都舍不得换。
南晴一脸认真地说:“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没关系。我知道你会成功,但即使是失败了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担心和自责。我以后做研究养你。”
喻逐云安静了好一会,也许是两秒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他把那张银行卡重新塞回南晴的手心。
“好。”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一定会成功的。
为了这句话,为了这个承诺。
-
南晴回到学校后,又过了好几天,化学实验室的风波才堪堪过去。朱斌在医院里疗完伤,出院时跟辅导员打申请退宿。
鉴于他是在校内经历这样特殊的遭遇,辅导员同意了。家人帮他收拾着东西,他则站在南晴的桌边,神色复杂地看了好一会儿。
等南晴他们上完课回来就发现,宿舍里少了一个人,上铺的一个铺盖也消失不见了。
大学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短暂,如同浮萍,人来人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康德伟他们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朱斌受不了学校的环境。
南晴却知道不止于此。
他在学校碰见喻思运时,发现他身后跟着的小弟不再是朱斌了,已经换成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段时间,喻思运的名头在学校内很火热。
首大的学生自然不太爱八卦和关注别人的私生活,但无奈喻思运造势太强,“公子哥竟在我身边”,这一话题就吸引了不少不知原委的人,他的房地产事业更是搞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
然而喻逐云那里的消息却并不明朗。
南晴后来也听说了,他们工作室里的一个技术人员带走了部分心血,去别的公司里投诚。
这件事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总之喻逐云最近很忙,不仅要忙着学校的期末考、画画,还要抽出时间去工作室。
他两头跑,即使是过生日那天也只是和南晴一起简单地吃了顿饭。
青年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摆在桌面的手机上全是徐岳他们发来的消息。
东西才吃了一半,电话又响了起来。两人还没来得及继续逛街或者散步,喻逐云就必须得满怀歉意地离开。
南晴倒是能理解。
喻逐云忙,他在学校里的课程也并不轻松。导师很看好他,从现在开始就经常带着他做这做那。
两人的生活都很紧凑,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莫名活成了异地恋的样子。
元旦节过后,即将期末考试,结束后就将各自回家过年了。
南晴想了想,坐上了去喻逐云公寓的地铁。
清晨的阳光灿烂,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
他到公寓的时候将将八点多,正是上班高峰期。街道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房间里却安安静静的。
“哥哥?”南晴试探着喊了一声。
并无回音。
屋子的主人六点多就出了门,随手掀开的床铺已经变得冰冷,厨房里的水龙头因太过着急而没拧紧,滴滴答答地往外漏。
南晴心中难以自抑地闪过一抹失落。
喻逐云很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只是有点,想喻逐云了。
环顾了一圈四周,南晴放下身后的背包,走向厨房,打算把水龙头拧紧。
还没来得及弯腰,他的视线却忽然凝住,牢牢地定在了一旁的餐盘上。
那里面放着小半块,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芝士奶油蛋糕。
第83章
这儿为什么会有蛋糕, 还这么眼熟?
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了?
南晴有些茫然,把那个餐盘端到面前仔细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线索, 只能看出来喻逐云似乎只从大蛋糕里切了很小的一块, 很慢很慢地吃了半天, 才能造成这样融化的痕迹。
可是这完全不合理呀。以喻逐云正常的食量来说,就算是一整个分享装的蛋糕, 他吃两三天也该吃完了, 这点量还不够他填缝的。
除非他不是“吃饱了吃不下”,而是“舍不得吃”。
……舍不得吃?
南晴的指尖猝然攥紧, 骨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变得青白。
他猛地放下了盘子,踉踉跄跄地冲到冰箱旁,打开了冰箱的冷冻柜, 一层一层地往下翻。
喻逐云一个人住,吃的随意,冰箱里根本没什么东西,从上往下,抽屉一拉一个空, 只有两三瓶矿泉水在里面骨碌碌地转。
直到拉到最后一层, 手里的力道忽然变沉。缓缓打开后,南晴看见了一个大号的芝士奶油蛋糕。它被分割成若干小块,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点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
而那盒子上的保质日期已经是去年的。
南晴呆呆地看了一会, 忽然明白了。
这是去年他来找喻逐云的时候买的。
当时他让喻逐云把这个蛋糕跟画室里的大家分享,喻逐云不愿意。
青年垂下眼,神情几乎是偏执的,把这个普通的蛋糕当成宝贝一样看待, 舍不得不吃,却又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最终只好把它放进冷冻里,只有在很想很想南晴,却又看不见他的时候才会吃一块。
……好笨啊,好呆啊。
哪里有人这个样子的,一个蛋糕放到冷冻里这么久,早就应该不好吃了吧?
南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慢吞吞地将冰箱重新合上,就连矿泉水都放回原位,才撑着身体站起身。
他把厨房里没来得及收拾的餐具洗了,又替喻逐云把床上的被子拿到阳台晒了晒,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转了好几圈,把一切力所能及的家务都做完,才重新背起自己的书包,走到公寓门口。
其实,爱上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笨、很呆的事。
他的爱人,从来没被人好好地爱过。
却天生会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爱他。
南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下楼去了地铁站。刚刚才下电梯安检,就接到了覃伟打来的电话。
“喂,南晴啊,你今天有空吗?”
电话那头的杂音不小,都是熟悉的音色,画室的老师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覃伟避开他们,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站定:“我们画室这两天正在办画展,里面的画都是我们自己人出的。当然,前段时间我也让喻逐云这小子交了几幅作品过来参展。”
“不过吧,他这小子最近忙得很。画是给我了,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你看看,画展都开始了,也不知道过来一趟,”覃伟嘴上抱怨,语气却是乐呵呵的,“你没事的话,要不要过来玩一趟?”
“毕竟你是他的家属嘛。”
南晴赶忙说自己有空:“谢谢覃老师,您把地址发给我吧。”
他临时改了目的地,乘地铁去了画展所在的艺术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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