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吓完,又大吼一声:“小玲,你们的佣金提到百分之五十!”
现场霎时如沸水烧开般热闹了起来,女孩们有些恐惧又有些期待。说实话,荒山上人烟稀少,一条蜿蜒而上的盘山水泥路尚且还好,两侧还有一串串接连的路灯。再往上可全部都是泥土地,万一哪里土烂了、万一机车出了点毛病,在这种鬼鬼魆魆的山上……简直不敢想。
喻逐云性格桀骜,从不怕,更不会临阵脱逃,然而此刻的脸色却极难看,扫了眼被许多辆摩托车包围的出口,又掀起眼看向远远的山顶。
老七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地上了车。
他来不及把南晴送走了。
“喻逐云,”忽然,南晴攥住他的衣角,用力地跨上他的后座,“你慢一点,小心一点,好不好?”
这年的冬格外的冷,山道苍茫罩了层浅浅的雾,远处城市内的万家灯火通明。
喻逐云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贴上来,柔软而温热。
他将头盔抛至身后,过了几秒才忽然道:“不好。”他一个人输了没关系,可南晴不能留在这里。
众车在起点一一排好。
一声“开始”后,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南晴从未坐过这种速度的机车,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比赛。即使戴了头盔,穿上护具,却依然被恐怖的冷风激得打颤。两侧的路灯几乎成了一条线,在眼前一闪而过。
前半段的水泥路几乎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结束,紧接着便来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荒野。眼前一片漆黑鬼魅,才刚进入几秒钟,身后就传来一道碰撞的声响,女人惊叫,男人大骂。
越往上的难度越大。
身侧不断有人走岔路,不断有人摔倒,不断有人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南晴不敢乱动,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车上摔下去。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有点难受。
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认识喻逐云的时候。
那时高二下学期,学校组织体检。
南晴因身体不适而落在队伍的最后,眉心微蹙,带着病容,发现身侧一个陌生的同学丢了东西,便顺势捡了起来。追了一整个医院,才终于将那枚助听器还了回去。
那日在下小雨。
他不知道那人就是喻逐云,也从未有意要与谁结交,所以也不在乎对方到底是什么反应,很快便进了一片朦胧雨幕中。
可现在他却很想知道,喻逐云当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重生回来的蝴蝶效应,早早地揭穿了顾宇彬。
没道理不会影响这一世他与喻逐云的关系。
身后的其他机车越来越少,临近山顶时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又过了半分钟,他们两人到达山顶时,山脚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车鸣笛。
喻逐云捏紧离合松开油门,用力踏住了刹车,排气口猛地发出一声抽响,声音略微有些不对劲。
他没在意,只是下意识地转身,看向南晴。
红蓝色的光晕在山脚盘旋,这时候跑到第一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难怪南晴一过来就让他走,难怪不愿意一个人离开。
“你来之前报的警?”
喻逐云的声音被头盔滤得模糊,“报了警你为什么过来找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知不知道万一迟了一步,警察也会把你带走去警察局调查!”
南晴好不容易从车上爬下来,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慢慢地取下了头盔,低着头。
或许,这一世的喻逐云,真的不想继续跟他当朋友了。
他让喻逐云难过,害得喻逐云被人误会。
喻逐云就算讨厌他,也是正常的。
就算再也不想认识他……
也是他应得的。
毕竟上一世喻逐云为他不顾一切,他却那样视而不见。
“对不起。”
四周暗淡,南晴的声音轻哑,尾音微微发颤:“我给你添麻烦了。”
喻逐云突然顿在原地,原本郁在胸口怒意被猛地浇熄:“我不是……”
黑暗中,他只能看见南晴的身体在发抖。
心口突然一阵泛起难言抽痛,喻逐云单手握住南晴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他的脸颊。
触感湿漉漉的。
眼泪明明冰凉,落在手心却成了燎人般的滚烫。
“真的对不起。”
南晴不想哭,他觉得好丢人。他勉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拼命地侧过脸,捏住自己的背包带,
“如果你、你真的很讨厌我…我以后就不会到你面前来,不会烦你了。”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先走……”
脑袋嗡了一声。喻逐云用力地闭了闭眼。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个半聋,却在此时此刻清晰地听见了心底某些东西崩塌碎裂的声音。
“南晴,”他说,“手给我。”
南晴不明所以地伸手。
他的指节纤细青白,冰凉彻骨,被喻逐云滚烫的大掌握住,暖了几秒。
下一刻,就被彻底包裹住,抬到半空中——
狠狠地抽了喻逐云一巴掌。
第21章
“啪”的一声,这一耳光清脆至极,喻逐云的右脸侧到一边,被光勾出一个朦胧模糊的影子。
南晴连抽噎都忘了,杏眼瞪得圆溜,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赶忙去摸他的脸颊。
“你怎么…你干嘛呀,”南晴彻底懵了,“疼不疼?”
右脸颊火辣辣的,一下一下地刺着疼,仿佛能驱散脑海里纷繁无端的思绪。直到一只冰凉的小手盖上掌印,动作小心翼翼。那些疯狂而躁动的想法重生。
喻逐云平复了一下呼吸,沉默了好几秒才扯了扯唇角:“学会了吗?自己伸手再打一下,打到消气为止。”
“……”
南晴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脸是能随便打的么?就算小孩子犯错,也鲜少有家长会直接往脸上抽吧。毕竟打耳光不止疼,还很丢人,几乎剥夺了青少年看得比天大的尊严。
可喻逐云仿佛对此毫无所觉,又要去拉南晴的手。南晴这会学乖了,用力地攥紧了拳,声音又哑又慌:“喻逐云,你别这样。我不生气了!”
山顶的温度很低,四周罩着一层朦胧的雾,依稀能看见山脚红蓝色的光越来越远。
警车鸣笛声把熊哥他们吓跑了,由他们派人安排的临时电源和灯也熄了,小亭子四周霎时黑了下来,唯有头顶月光盈盈。
“真的不打?”喻逐云说,“我不还手,你别害怕。”
南晴气急,把两个毛球摇得直晃。
喻逐云笑了,一边弯下腰与南晴平视,一边脱自己的夹克外套。
他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人犯这么多次贱,第一次自愿低头让人打脸。
也是第一次,没有被践踏尊严。
“你这人傻不傻啊,我都说那样的话了,还跑到我面前来?”
南晴抿住唇,肩膀忽然一暖。
冷淡桀骜的少年低着头,为他披上夹克衫,又取下他的背包拎在手里。
回想起上一世千里迢迢跑来给他送玉佩的人,南晴声音哑哑的,头一次反驳道:“你才傻呢。”
喻逐云有些意外,黑沉的双瞳里落下星星点点的笑意:“你还会骂人啊?”
南晴一脸认真地纠正:“这不叫骂人,叫陈述事实。”
喻逐云乐不可支。
警.察已经四散开追人,不会在这种天气跑上山顶,就算抓也是抓那些停在半路的家伙。他刚想去发动机车,就忽然感觉包里的触感不太对劲,顺着拉链的缝隙往里看,拿出了一个已经被挤得变了形的小盒子。
香甜的气味散开来,白奶油,顶部缀着几枚鲜红的小樱桃。这一年的蛋糕没什么花哨。
南晴见他半晌没说话,还以为他不喜欢,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没关系,你把它扔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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