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最近跟……那谁,还在一起吗?”
南晴一愣,放下手里的抹布,忍不住笑起来:“……嗯,在。”
顾嘉禾眨眨眼,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欣慰还是担忧,想了想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和爸妈说?你现在上大学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你的对象……呃,嗯,是男生……”
她的下半句没说出口,南晴却意会了。两个男生在一起,同性恋,恐怕爸妈不能接受。
顾梅芳和南涛成都是比较传统的父母。
南晴垂下眼:“我还没有想好,但说一定是要说的。”
顾嘉禾张了张唇,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拍了拍南晴的肩膀,拿起桌边的拖把继续清理。
一直到年夜饭上桌,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播放,热热闹闹的小品和舞蹈一个接着一个,家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南晴走去阳台借口收衣服,拿出手机给喻逐云打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明明是各家各户都团聚一堂的日子,喻逐云那却没半点人气,隐隐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喂,哥哥,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南晴压低了声音,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模样:“你在干嘛呀?有没有吃年夜饭?”
少年的声音甜津津的,喻逐云低低地笑了一声:“祝我的宝贝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我吃过了,现在正在……看电视。”
南晴小小地哦了一声,扭头看了一下被春晚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父母,踮起脚够了一件衣服。
“那你有看见这两天的新闻吗?首都附近的那个房地产生意……就是喻思运一直在做的那个。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
南晴基本从不幸灾乐祸,他只觉得天道好轮回。
闹大了,受伤的工人可以得到诊治,亏欠的工资也能妥善追回。最重要的,居高临下、仗势欺人的喻思运,也该为了自己这些年的行为付出代价。
“用劣质建材,为了省钱造黑心建筑……他就该被抓进去好好改造一下,”南晴语气有点气愤,又有些畅快,“我还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压下去呢,没想到这次的媒体这么厉害,顶住了压力,把这件事曝光在大众的面前,就该这样呢!”
喻逐云莞尔:“很厉害?”
南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超厉害!”
喻逐云听他夸够了,这才弯起眼:“这次的媒体,是我让人联系的。”
南晴呆住,手里的衣服都险些掉地:“哇!”
风水轮流转。
喻思运春风得意了那么久,高调地在学校和社会宣传自己的项目,借助舆论宣传推广自己的游乐小镇……就该想到会被反噬的这么一天。
喻惕守早在很久之前就警告过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九十年代,且之前与他们一直合作良好的唐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表面上把喻思运捧得高高的,实际却在背地里偷偷搞见不得人的手段,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庞然大物吞食下去。
喻思运这个蠢货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唐家都快把他给卖了,他还在替唐家数钱。
若是真让这个豆腐渣工程竣工,不知道要给多少家庭带来灭顶的灾难。
“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联系的。打通关节、联系法务,媒体造势……这些事都是爷爷留下来的人在干,”喻逐云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些证据,是一个匿名人寄给我的。”
“那里面有他以前跟喻思运一起出去时,喻思运本人说的话。”
南晴也怔了怔。
匿名人啊……
“好了,不想这些了。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刚想打电话问你现在有没有空。”
喻逐云的语气忽然轻松了一些,他那儿的风声愈盛,“咔嗒”一声之后,引线嘶嘶地摆动,“宝贝,抬头。”
南晴愣愣地抬起眼。
大年三十的夜晚带着寒风晚露,玻璃窗上弥漫着水汽。他伸出手擦净,刹那间,璀璨的烟花于天际绽放。
靛蓝色的烟花美得惊人,在巨大的声响后哗啦啦地散开,细碎的光点犹如泡沫。
这一支蓝色烟花炮要六千块,然而一响接着一响,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屋内的顾嘉禾他们也听见这里的动静,纷纷凑了过来。不远处的邻居们赶忙也拉开了窗户,楼上下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叹。
“这是谁家放的烟花呀,”南涛成忍不住说,“诶,是不是站在那边的小伙子……”
南晴黑润的瞳眸里映着璀璨的光点,顺着南涛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两秒后,他忽然转过身,随手扔了死死攥在手里的衣服,猛地往楼下跑去。
南涛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哎!小晴!”
刚想去追,就被顾嘉禾拉住了胳膊:“爸,你就让哥去吧。”
“可是……”南涛成一脸着急。
南晴要去哪儿?
楼下有谁?
家里的大门开着,随风摇摆了几下,南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半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顾梅芳缓缓地转过脸,拉着丈夫和女儿往楼下看。
黑夜里,寒风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难得奔跑的少年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一个青年的怀里。那青年托住他的腰腿,牢牢地抱紧,带着他转了一圈。
漫天灿烂的烟花里。
南晴主动踮起脚,与喻逐云拥吻。
喻逐云的身体僵了一秒,想说南晴的父母都在楼上看着,挣扎了几秒,最终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撬开了南晴的齿关。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直吻到烟花熄灭,两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喻逐云罕见的有些紧张,这是哪怕面对着能否成功打倒喻思运时都没有过的情绪。
“叔叔阿姨他们也在上面……你怎么……他们——”
南晴抿唇笑了笑,他搂住喻逐云的后颈:“没关系。”
两年前那个除夕夜,他们背着所有人躲在房间里。喻逐云克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红着眼睛问他能不能不谈恋爱。
那时候的南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可现在却懂了。以为他和别人在一起时,喻逐云究竟抱着什么心情,为他包那份沉甸甸的压岁钱的?
越想就越会爱这个人,越想就越明白自己对他的爱还不够。
喻逐云本想跟着南晴一起上楼,替他向顾梅芳和南涛成坦白,但南晴坚持,这件事他一定要自己说。
他回了家,顾梅芳几人果然在沙发上等他。
明明和顾嘉禾聊到这件事时,他还对如何与父母坦白毫无头绪,但此刻站在这里,许多话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从三十七个电话。
到那顶花光身上所有钱买下的帽子。
从那把宜城最贵的小提琴。
到用后背挡下山上滚落的巨石。
从那枚求了整座南河庙买下的红绳玉佩。
到胸口那个狰狞蜿蜒的鲜红纹身。
从前世,到今生。
南晴不傻,他知道不管是这一年,还是以后的许多年里,同性恋都是一条不好走的路。
但如果与他一起携手走下去的是喻逐云的话。
他宁愿当一个永不悔改的傻子。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几分钟。
顾梅芳与南涛成沉默着,叹了口气。
他们的确是传统的父母,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冲击,难以想象南晴喜欢上一个男生。
但做这件事的人是南晴啊。
小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大,险些因为心脏病而夭折的南晴。
这一辈子乖巧听话懂事……只为自己活过这一次的南晴。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只希望,南晴能快乐。
“只要那小子不欺负你!”
南涛成和顾梅芳过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眼圈已然红了,“不然就算他对咱们家有再多恩,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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