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青走过去,看到那些小盒子里的东西,呼吸一顿。
“我就说我没记错,喏,”鹿蹊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稍稍晃了下,“我之前用了一点,没问题的。”
季空青的视线却落在小盒子里。
鹿蹊静静等季教授憋出什么话来。
过了十几秒,季教授用笃定且认真的语气发言:“不一样。”
鹿蹊抿唇憋笑。
被鹿蹊曾经明晃晃对比过的季教授很在意:“差很远。”
鹿蹊没忍住,背靠在床边,笑得前仰后合。
季空青拽着鹿蹊身下坐着的坐垫,手指用力,将鹿蹊拉进怀里,吻了下去。
……
汗珠顺着季空青优越的肌肉线条滑落,烫过鹿蹊的锁骨,浸湿了地毯。
鹿蹊画过很多画,却从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沉迷执着这件事。
直到他拥有了季空青。
和一个人肌肤相亲,做最亲密的事,说最私密最直接的话语,接纳对方的全部……这种快乐并不仅仅来自身体,更让鹿蹊心跳加速、灵魂沉.沦的,是毫无遮掩的亲密。
是感官只剩下对方,世界只有两人的亲密。
他们在雨声里相拥。
第54章
最后季教授也没能成功探索到鹿蹊的书房。
因为他留在了鹿蹊的卧室,客厅,以及浴室里。
而第二天早上季教授还需要去参加学院例会,两人在九点多雨停后便开车回了校区公寓。
期末考试周的那会儿,校区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空空荡荡,偶尔游荡过去的学生也都肩负着从食堂打饭回去投喂舍友的重任。
嘴里念叨着考试重点,手里拎着七八个食堂打包袋。
而在考试周彻底结束后,鹿蹊连着吃了一周的教职工食堂。
——后门的美食小吃一条街里挤满了如同饿虎出笼的大学生们。
不过最近,随着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校回家,本来热闹的小区也变得安静下来。
学院墙上倒是热闹得不得了。
鹿蹊从来都是冲浪网速十级选手,和季教授结婚后,每天除了各个社交平台冲浪,还额外增加了一项学院墙冲浪。
甚至还考古保存了不少关于季教授参加活动的照片和新闻。
季空青最近不忙,每天的晚饭都是去超市买了菜回来自己做的。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常青大学的学院墙炸成了一锅粥,帖子下面全是跟帖的“卧槽”“真的假的”“邹副院长吗?!”。
鹿蹊咬着筷子翻了一下,看了个大概,但仍旧不知道传言真假,于是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活生生的消息来源,桌子下的脚踢掉拖鞋,用脚趾轻戳季教授的小腿。
季空青将剥了皮的虾放到鹿蹊碗里,头也不抬:“嗯?”
“我看学院墙上都在议论邹教授谈恋爱的事。”鹿蹊咬了一口虾仁,是他喜欢但季教授觉得不太健康所以很少做的可乐味儿。
鹿蹊在刚搬来这边校区的时候,在吃小龙虾打听季教授八卦的时候,听过关于这位和季教授名声不相上下,年龄也很年轻的邹教授,并且和季空青的专注实验室科研不同,对方还兼任了学院副院长。
“嗯。”
当事人公开得很大方,教授学生间都知道的事,既然鹿蹊问起来,季空青也就说了。
“唔……”鹿蹊轻咳一声,“学院墙上说,邹教授的恋人今年才刚从他手下研究生毕业?”
如果不是师生恋,只是教授恋爱的消息,也不至于消息刷屏到差点把学院墙的号给爆了。
学生们议论的热情程度,甚至远超当时看到鹿蹊和季空青的时候。
季空青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谈论的倾向。
鹿蹊看出了季教授对这件事的谈论回避态度,便不再说邹教授的事,反而一时兴起问了季教授一个假设问题:“说起来……季教授,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不会在一起做科研的陪伴下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毕竟季教授的生活真的很简单,上课、健身锻炼(偶尔骑马),剩下的就全都是在实验室里。
有时候忙起来,鹿蹊觉得抛掉晚上睡觉的时间,季教授的学生们都比他见季教授的时间长。
季空青很认真地思考了鹿蹊的假设,回答:“不会。”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完全肯定的否认。
鹿蹊惊讶:“这么笃定?”
“嗯,不会。”季空青见鹿蹊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想了想,便放下了筷子。
“国内的教育体系和教育环境和国外相差很大,在科研圈子里,导师之于学生的权利有时候甚至越过了父母。”
“权利会助长滋生出很多东西,好的,坏的,复杂的。”
“而大众对于这样的师生关系多数都带着批判猜疑的态度,人们议论的话题或许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又或许因为利益的冲突,会自然集中在相对弱势的学生身上。”
虽然在国外,导师和学生正式恋爱或是结婚这种事也不算是常见,但不论是社会还是人际交往间,这样的感情即使被广而告之,大多数人也只会在惊讶后说声“恭喜”。
可国内自千年前就有“天地师长,尊师如父母”这样的观念,即使社会开放到现在,师生恋合法合规,却还是在道德伦理上有不少的争议。
不过大概是鹿蹊接触网络更多,平常也没少磕一些师生cp,毕竟这种关系和仙侠文里的师徒cp一样,天然就带着几分禁.忌感,很吸引人。
所以他不由辩驳道:“可是毕业后,不是就已经结束直接的师生关系了吗?又不是初高中那种师生,都大学研究生了,成年人的爱情本来就是自由的啊。”
季空青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拿了水杯接了杯水,走去客厅的露台上透气。
鹿蹊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就跟了上去。
专家公寓的位置要比学生的宿舍楼方便不少,环境也更好。
他们所在的楼层不高不低,从阳台眺望,视线正正好掠过树梢,落在此时学生离校后显得寂寞冷静下来的教学楼前。
“爱情的确是自由的,但社会不是。”
“一位导师,只要有了一次冲动的越界,不论这一次的结局美好与否,这个导师手下出去的学生,都会被好事的人状似无意地询问,揣测,甚至是造谣,贬低。”
季空青身在这个圈子,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太多。
导师与学生的关系远没有那么简单,一个人走得越高,成就越耀眼,他身上的烙印也会随之变得万众瞩目。
可这样的烙印却并不是如婚姻一般平等的。
一个导师影响到的可能是数以千计从他手下走出去的学生,牵扯到无数的梦想,无法预知的重量。
导师犯了错,院方或许会因为种种出于学院风评、项目利益、实验室合作影响等诸多考量,选择帮忙掩盖,但那只是对外的。
学院封锁不了老师之间、学生之间、甚至是与学院有千丝万缕利益输送关系的公司之间、小圈子之中的信息传递。
或许,某一个学生,距离他的梦想就差一点点的运气,临门一脚的选择,却很有可能因为导师的风评、人际关系等因素,与机遇失之交臂。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社会也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每个灵魂都被困在绑缚了不同枷锁的人际关系里。
季空青手中的水杯轻抵在阳台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树叶被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却可以决定我自己。”
“他们踌躇满志,干干净净的来,选择成为我的学生。”
“我希望能为他们披上荣誉,干干净净地离开。”
“日后,不论在什么领域中重逢——”
季空青抿唇,露出一个轻而淡的笑容。
“我都无愧他们曾经的那句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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