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蹊从惊霜清澈的马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看到自己仿佛长了一颗小丑脑袋。
好好好,那就不要怪他加大火力了!
鹿蹊的脸上露出微微尴尬苦恼的表情:“我好像……真有点忘记怎么骑马了。”
站在漂亮白马旁边的青年侧头浅笑,浅褐色的头发被阳光揉进了洒金色。
“不知道季教授接受临时加课吗?”
那一瞬间,季空青心如擂鼓。
不论隔多少年,冷却多少时光,只要再见到鹿蹊,他都会喜欢上对方。
季空青从未像现在这样,那么清晰的明白这一点。
于是,季教授抬手微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笑从容回答:“好啊,给鹿……同学额外加课。”
这称呼把鹿蹊叫得差点小腿一软,从马镫上滚下来。
然后被站在旁边的季空青握住小腿,托着腰,硬生生稳在了马鞍上。
鹿蹊的大脑一片空白。
隔着骑装和手套,鹿蹊感觉不到季空青手掌的温度,却在季空青用力握住小腿时,感觉到了那恰到好处的,带着克制与掌控的力道。
他垂眸注视季空青为他整理歪斜的护腿。
像是礼尚往来似地,对方的指尖擦过他绷紧的小腿肌肉,惹得鹿蹊猛地绷直脚背,攥紧缰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紧张的模样倒像是个真的马术初学者了。
虽说要教鹿蹊骑马,但季空青并没有翻身上马,而是像教练一样走在马边,牵着惊霜,引导惊霜带着鹿蹊缓步前行,目光始终凝聚在鹿蹊身上,耐心而温和:“腰背再挺直一点……别紧张,跟着惊霜的节奏……好的,对,就是这样……”
完全的教学氛围驱散了暧昧的气息,鹿蹊逐渐放松下来。
或许一开始的确有些生疏,但到底是学过的,鹿蹊很快就找回了技巧,真的感受到了几分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的,马场上特有的张扬肆意。
想到了,就去做。
而且……
鹿蹊拉紧缰绳让惊霜停下,抬手示意:“教练,我可以跑两圈吗?”
季空青沉吟片刻,考虑到鹿蹊之前说的许久没有骑过马,即使惊霜脾气温和也到底没有和鹿蹊接触磨合过——
“我会很担忧你的安全,能让我也一起吗?”
“当然不介意。”鹿蹊不仅不介意还算到了季空青一定会提出共乘,笑容灿烂,“那就拜托骑术熟练的季教授了。”
……太礼貌的距离怎么搞事呢!
季空青握着缰绳的手指收紧,他抬眸看了眼鹿蹊,镜片后的目光很深。
然后,翻身上马,坐在了鹿蹊身后。
第7章
皮革与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里,季空青的手臂从鹿蹊身侧环过。
在那双手握住缰绳的瞬间,鹿蹊闻到对方袖口淡淡的杜松子味。
杜松子前调的香水往往会有种清冷距离感,这很符合鹿蹊对季空青的印象。
但……
鹿蹊捕捉到一丝隐隐约约的,被包裹埋藏在杜松子气味下的味道,不由偏头追过去,试图辨认那股勾人的味道是什么。
像,胡椒……?
闻起来带着股辛辣味儿,又隐隐混合了皮革割裂开的气味。
越是靠近,味道越是清晰,鹿蹊便越是不自觉着迷。
沉稳清冷的杜松子味前调丝丝缕缕勾出劲起的辛辣刺激,危险野性的阳刚之气似有若无地蛰伏着,挣扎着,呼之欲出。
鹿蹊追逐着那丝丝缕缕并不浓郁却极度勾人的味道,全然没有注意到季空青握着缰绳的手已然用力到紧绷——或者说,季空青整个人,都紧绷到像是拉满的长弓。
属于鹿蹊的呼吸越靠越近,鼻尖甚至都快要碰触到季空青唯一裸露在外的耳垂脖颈。
本该开口阻止的男人却只是沉默地紧握缰绳,呼吸声都放轻再放轻,干涩到想要本能吞咽的喉咙,都被渴求的期盼硬生生桎梏。
他垂着眼,注视怀中越来越近的人。
用眼睛珍藏怀中人后颈碎发里藏着的几缕阳光。
时间好似陷入弄浓郁的深潭里,一点一点,凝固在阳光下。
突兀而来的风卷着花瓣碎叶呼啸着掠过马场,惊霜嘶鸣一声,甩动鬃毛。
注意力不在缰绳上的鹿蹊被惯性带动,重重撞上了身后人的胸膛。
他感觉得到季空青骑装下的肌肉紧绷坚硬,稳稳接住了他撞过去的力道。
恍惚间,鹿蹊似乎听到耳边传来轻而遗憾的叹息声。
但当他抬头疑惑看过去时,对上季空青的平静温和的双眼,又觉得应该是错觉。
听错了吧。
鹿蹊坐直身体,拉开自己和季空青的距离——虽然同坐在一匹马上,再怎么拉开距离也还是不可避免身体接触,但至少得避开一些敏.感的地方。
回想起刚才自己干了什么,鹿蹊不确定季空青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痴汉嗅闻行为,只能先开口为强:“抱歉,我刚才没坐稳。”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被骑装裹得严严实实的季空青声音微哑:“是惊霜对花粉比较敏.感。”
距离太近了。
理论知识一打,但实操为零的画触鹿努力挺直脊背,身体微微前倾。
哪怕他们没有后背紧贴着胸膛,但季空青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对鹿蹊而言都清晰可辨。
“喔,这样。”一向算是社交恐怖分子的鹿蹊被季空青虚环在手臂间,盯着被自己和季空青同时攥着的缰绳,语气干巴巴地回应。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阵。
季空青:“……紧张吗?”
鹿蹊:“……还好。”
简短礼貌且生疏的一问一答后,空气又安静下来。
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饭桌上的场景。
想到第一次见面吃饭后,鹿蹊对进一步接触的拒绝态度,好不容易争取到第二次机会的季空青眸光微沉,主动出击。
季空青拍拍惊霜,给了惊霜一个讯息。
白色的骏马甩动马尾,迈开马蹄缓步前行。
哒哒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鹿蹊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季空青的手上撕下来。
他真的很唾弃自己。
上次可以说是被红色小痣迷了心智,这次人家都戴了手套裹严实了,他怎么还是……
奇了怪了。
明明季教授是个怎么看都正经禁欲的斯文读书人,但鹿蹊总能从对方正常随意的举动中,品出那么点性张力爆棚的涩意。
就比如刚才季空青微微抬手,轻拍马颈的动作。
白色的马,黑色的手套,拍打的闷响。
嗯……咳。
鹿蹊真的很想给自己的脑子上道审核锁。
不行,得说点什么。
说话的时候脑子就没空搞黄了。
算了,还是别说了。
鹿蹊想到刚才季空青开口时,从身后传来的震感,眼皮一跳。
指腹轻搓了下缰绳,本质上并不是个马术小白的鹿蹊嘴角上扬,明晃晃想要做坏事的表情,让那张乖巧的脸顿时染上一丝张扬的恣意。
鹿蹊手指微松缰绳,双.腿轻夹马腹。
一直压着性子的惊霜接收到讯息,也没管这个讯息是不是主人给的,顿时撒开蹄子欢快小跑起来。
久违的风灌进衣领的感觉让鹿蹊微眯起眼睛,享受般的扬起下巴。
季空青似乎笑了一下,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但细细听去,却又一如既往的礼貌绅士。
“想不想再快一点?”
“来!”不服输的那股劲儿上头,鹿蹊大声回应。
声音夹在风里,被捎到了骑士的耳中。
骑士的双臂用力,微微内收的动作将坐在前面的人以更桎梏掌控的状态揽在怀中。
却又克制着,维持最后一丝隔开的距离。
惊霜昂首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纯白色的骏马在阳光下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马蹄轻盈地跃过一道又一道矮栅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