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泉点头:“对,他之前在国外也开了个酒吧,调酒是这个。”
楚泉比了个大拇指。
但话音一转又有点郁闷。
“我就不明白了,大家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逃学出去喝酒的明明是我,结果这么多年过去,调酒手艺强酒量又好的反而是他。”
“对了,据说季教授的酒量也相当厉害,他们两个当初就是在调酒比赛上认识的。”
鹿蹊轻唔了一声。
会调酒懂品酒的人,酒量当然不会差。
鹿蹊抬眸,视线往里间掠了一圈。
即使在酒吧这样意外的场合相遇,他也实在是很难想象季空青这种克己复礼的高岭之花,会和失控的酒气与朦胧的醉意扯上关联。
***
比起其他的绘画创作,墙绘绝对算得上是个体力活。
不知道画了多久,鹿蹊揉着酸疼的肌肉放下画笔,只觉得太阳穴都隐约在跳着疼。
但好在进展不错。
而且……
这副墙绘的灵感,不可否认的,仍旧来自最近短短时间内,就让他的生活状态发生巨大改变的季空青。
当然了,他不可能真的画个裸男挂在这。
鹿蹊用空青色描绘出连绵起伏的群山,点了克制内敛的白压在充满神秘探寻的青色之上,在墙绘顶部的筒灯打下来时,不同角度看过去,就是画面会呈现微妙不同的日照金山。
鹿蹊站在一气呵成的墙绘作品前看了很久。
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对外展出自己的创作类作品了。
如果这次不是楚泉实在没了办法,鹿蹊也不会答应。
想到曾经老师对他画风的建议,想到多年前的那场风雨,鹿蹊再度垂下眼帘。
小小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鹿蹊解了围裙随手搭在旁边的架子上。
低头看看浑身颜料有些脏兮兮,显然不适合外出觅食的自己,鹿蹊毫不客气地给楚泉发了点餐消息,决定要好好宰某人一顿犒劳自己。
酒吧里很安静,开业后才会热闹起来的卡座此时都空空荡荡,只有临近吧台的地方开着一盏小灯。
卡座的遮挡恰巧正对着鹿蹊的方向,一只手垂落在沙发扶手外,腕表的表带不知何时松开了一格,松松垮垮地挂在腕间。
折射了灯光的表盘像是落了星星,在一片昏暗中跳跃闪烁着。
鹿蹊微愣。
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
果然,坐在沙发里的是季空青。
季空青外套搭在旁边,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袖子叠到了手肘的位置。
来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微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
几缕碎发垂下来,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卡座暖黄的灯光温柔地流淌在他身上,将凌厉的眉峰晕染得绵软。
不笑时总会显得疏离冷峻的凤眼眼尾,此刻泛着朦胧的红,睫毛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随着眼睑半睁半合轻轻颤动。
克制禁欲者慵懒沉沦。
太美了。
鹿蹊简直无法抗拒这一幕带来的视觉感知冲击。
他放轻脚步靠近,蹲在沙发边,看着季空青好一会儿。
鹿蹊并不是个胆小鬼,他是个很通透,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决定了就一往无前奔赴去做的人。
他只是在感情上,缺少往前迈一步的勇气和安全感。
季空青在灯光流转下的那只手仿佛被涂抹上了一层甜腻诱人的蜂蜜,渴求在鹿蹊的耳边发出想要靠近,想要碰触的嗡鸣声。
这个人,十年前是他的理想型,十年后依旧是。
鹿蹊屏住呼吸,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季空青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
指甲边缘轻轻瘙过指腹内侧的触感很微弱,季空青的手指蜷缩,微微睁开眼,眸中掠过一丝清明。
做坏事的鹿蹊猝不及防和季空青对视。
几秒后,季空青再度阖眸,眼睫颤动着,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鹿蹊的手指。
“嗡”的震动声乍起,是鹿蹊的手机。
但两人都没有动。
季空青没醉。
鹿蹊知道季空青没醉。
酒吧里一片寂静,唯有吧台角落的卡座朦胧着摇曳的光。
心跳在暧昧的氛围里越擂越响。
哪有人就真的和另一个人完美契合呢?
他们可以彼此磨合的。
即使感情没有太深太浓,即使他们没有过恋爱的阶段,甚至对彼此还有诸多的陌生,但正因为这样,每一天都将会是充满期待与热烈。
就算季空青不擅长某些方面,其实也没关系。
他的理论很强,知道很多,所以,他可以很有耐心地,循序渐进引导季空青。
一想到季教授在某些方面的保守、克制、禁欲、空白,而他将启蒙、引导这样的季空青……顿时,仿佛有种刺激感拉满,诱.惑到极致的战栗顺着鹿蹊的脊背一路往上。
搅进他的灵魂。
或许是被色所迷,或许仍旧向往灵魂契合的爱意,亦或许是想要抓住这独一份的,牵引灵魂的生理性喜欢。
勇敢点。
鹿蹊。
你已经不太习惯平淡现状了,不是吗?
你可以接受一些改变的。
“季空青。”
鹿蹊的手指蜷缩。
对自己逐渐爬上粉色的耳朵尖浑然不知。
“……你会想和我结婚吗?”
鹿蹊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低,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但季空青听到了。
“想。”一直不敢睁开眼,想要贪恋几秒温度的季空青在这一刻紧紧攥住鹿蹊的手指,喉结滚动,声音坚定,“我想。”
他不敢睁开眼,嗓音沙哑。
回应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第13章
第二天下午。
鹿蹊炸着头毛,抱着被子,满脸恍惚地坐在床上。
他有点低血糖,所以睡醒的时候都会有点延时开机,但今天,他的脑袋瓜异常的清醒。
因为他就没睡。
准确来说是没睡着。
他这两天干什么了来着。
他去给楚泉的酒吧画了墙绘,然后在酒吧遇到了季空青,再然后他半夜饿了去找吃的,不小心找到了活色生香秀色可餐的季教授,再再然后……
他好像跟季空青求婚了。
季空青答应了。
鹿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迷茫。
……最后,季教授被突然的电话叫回了实验室,而他留在酒吧,赶在楚泉开业前完成了墙绘。
他问季教授想不想和他结婚。
季教授说想。
很想。
鹿蹊的大脑里瞬间炸开了烟花。
啊……啊啊啊啊啊!
啊!!
鹿蹊从床上蹿下来,揣着尖叫的土拨鼠跑去卫生间对着水龙头一顿狂搓脸。
水是冷的,但鹿蹊的脸却被搓得滚烫。
鹿蹊的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挂着满脸的水珠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可以啊,鹿小蹊。
先婚后爱这种画都没画过的饭,你张嘴就吃上了。
鹿蹊是今天凌晨才画完从楚泉那回来的,身体是真的累得要死,但刚创作完的兴奋和干了求婚大事的躁动一直在鼓动他的灵魂,滚在床上换了八百个姿势愣是没睡着。
画上头经常昼夜颠倒,在失眠和嗜睡间极端横跳的鹿蹊抽了毛巾擦干净脸和脖子。
睡觉这种东西勉强不来,当身体想睡的时候自会昏迷。
及拉着拖鞋从卫生间出来,鹿蹊站在客厅里,整个人处于一种既兴奋又焦虑的状态里。
他有点想给季空青打电话。
但又不知道打通了说什么。
半个多小时过去,鹿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又戳,最后打给了楚泉。
“鹿爹牛逼!!”电话刚一接通,楚泉的声音就从听筒那边直直钻了出来,“画太牛逼了卧槽!”
“原野那小子都看呆了!!反复和我确认,不敢相信这是你两天两夜赶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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