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旭不去,店铺歇业了,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他自己去给家人上坟,不说什么话,就把坟上的杂草除一下,烧点纸,沉默地站一会就离开了,但人家动物缘好,返程的时候招猫逗狗的,一路走一路玩,再抽两支烟,等到家,电视里都开始唱难忘今宵了。
“都行,”周旭把车停好,伸手给方秉雪解安全带,“你呢,什么时候走?”
方秉雪模棱两可道:“看情况。”
太困了,这会儿过了凌晨,风似乎都睡着了,枕着这座小城,在夜里均匀地扯着呼声,方秉雪坐在副驾驶上没动,周旭就明白了,背对着半跪下去:“来吧,我背你。”
方秉雪笑着趴周旭背上:“我腿疼,等会你给我揉揉。”
周旭说:“哎。”
旁边没啥人,方秉雪的两条胳膊垂在周旭胸前,趁机还捏了捏,他可太喜欢这个手感了,不亏待自己,再困也得摸两下过瘾,周旭轻笑出声,正要说回家摸个够,但刚开口,就把嘴闭上了。
门口站的有人,在暗影里,只能看出个轮廓。
“好点没,”周旭把方秉雪往上托了下,“撑着,别吐我身上。”
方秉雪多机灵,嘟囔着哼了两声,就闭嘴不说话了,而那个影子也有了动静,往前走了两步,露出张熟悉的脸。
是老闫,原名闫玉竹,一个刑警叫这名字太秀气了,年轻的时候大家喊小闫,上了年纪就是老闫,表情还挺严肃:“现在都禁酒,怎么还喝多了?”
周旭轻描淡写:“菜呗。”
老闫“哦”了一声,目光掠过方秉雪,周旭单手托着人,另只手取钥匙开门:“等着,我先把他放屋里。”
“行,”老闫跟着进了院子,掏出支烟,“你去吧。”
再怎么困,经历这一遭别想睡了,周旭和方秉雪对视一眼,捏了捏对方手心,就把门从外面带上,出去了。
俩人在院子里说事,声音低,方秉雪在卧室听不清,就盯着天花板发呆,想看电视,找不着遥控器,百无聊赖了好一会,周旭才回来,捏了下他的脸:“走了。”
方秉雪问:“这么晚过来,什么事啊?”
“私事,”周旭说,“他媳妇娘家有个侄子,脾气躁,在外面跟人闹了口角,对方我认识,想让我出面当个中间人,毕竟老闫这身份不方便。”
方秉雪点头:“哦,那你看着办就行。”
说完,他笑了笑:“哥,老闫他知道了。”
周旭明显地顿了下,方秉雪继续:“我身上没酒味,太明显了。”
“草,”这是真急眼,脏话都出来了,周旭站了起来,“我没想到这一茬。”
方秉雪挺淡定的:“没事,不然别的也没理由解释,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哎呀你坐下,慌什么。”
还真的不是为了哄周旭,方秉雪早做过心理准备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知道自己跟周旭的事瞒不住,区别就在于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对于方秉雪而言,不算什么。
他想通了,不怕。
这个话题没深入聊,主要是方秉雪困了,并且聊也聊不出什么内容,周旭心里清楚,他俩又没做过丧良心的事,不偷不抢,老老实实地谈个恋爱而已,没必要藏着掖着,但惦记着方秉雪,从不低头的周老板成了哑炮,憋着,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感情。
第二天醒来,方秉雪恢复精神了,不上班,出了太阳,俩人本来都洗漱过,准备吃饭,又滚到被窝里亲了起来,周旭咬了下方秉雪的耳朵,气喘吁吁的:“行吗?”
方秉雪趴在枕头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有了经验后,周旭进步挺快的,没让方秉雪再伤着过,东西备的全,耐心,准备工作做得久,虽然不适感依然存在,但只要过了那个点,身体开始逐渐契合。
总而言之,方秉雪舒服了。
可能是睡饱了,做早操的时间要比以往都长,大冬天的,俩人折腾出一身的汗,方秉雪累得手指都不想抬,趴在床上慢慢平稳着呼吸,他最受不了的是周旭抱着他弄,刚才又是这样,太激烈了,方秉雪神经亢奋到几近麻木,无知觉地咬周旭的肩,眼前阵阵发黑。
其实周旭技巧一般,就是蛮力,劲大,两人都默契地采用最原始的较量方式,酥麻,爽,唯一的不足是后劲儿太大,所以他俩只挑休息日亲热,因为每次结束后,起码有半天,方秉雪都不敢出门见人,觉得谁见了他的脸都知道,方秉雪刚跟男人做过。
周旭进行着最后的温存,一点点地亲后背,又顺着上来,贴着他酡红的脸颊:“……宝贝。”
方秉雪嗓音沙哑:“你的宝贝要坏了。”
“真的吗,”周旭抬起他的一条腿,“我检查下。”
这人越发不要脸,方秉雪干脆踩在他肩膀上:“走开,别趁机占我便宜。”
周旭就笑,偏头吻他的脚踝。
他俩太和谐了,不仅在床上,生活中也无比契合,都没经历磨合期,直接热恋了,谈的时间不长,但似乎已经在一起了很多年,从没斗过嘴或者红眼,吃饭,睡觉,哪怕什么都不做,方秉雪也觉得很舒服,踏实。
之后见到老闫,倒是没再提这回事,像是方秉雪多心,周旭倒是为了避嫌,这段时间没再来接方秉雪,他挺忙的,年底了,一堆的事都要等着处理,还有就是那句承诺,周旭可是放过话了,不用方秉雪操心,只要对方点头,他来解决异地的事。
等过完年对账,该放手的,周旭要狠下心放手。
丁勇看出点苗头,问他是啥情况,周旭沉默了会,说你卖我俩串吧,丁勇大惊失色,说哥们你没事吧,你傻了?
没傻,就是周旭恋爱了。
到了腊月底,方秉雪再不说,周旭也猜出来这人可能不回家了,于是准备了堆礼品,这次全乎多了,满当当地堆在后备箱里:“你看看怎么样,行的话,我找人捎给叔叔阿姨。”
方秉雪说:“行啊,你准备吧。”
有了这句话,周旭那几天走路都是飘的,美坏了。
他给店里的小孩发了不少红包,还有奖金,过年嘛,就得喜庆热闹,周旭苦过,没颓过,他肯干,肯吃苦,觉得只要心气神在,日子总是有奔头的。
当然,给方秉雪准备的红包最大,之前他过生日,方秉雪送了保平安的五帝钱,周旭这人俗,又请人用金子打了几枚硬币,打算除夕夜包在饺子里,让方秉雪咬一下,图个吉利。
“……值班呢,”方秉雪在电话里笑,“这会有点忙,旭哥你先吃,别等我。”
周旭说:“没事,你什么时候结束了说一声,我接你。”
方秉雪那边有点吵,周旭知道,公家单位逢年过节,对于这种外地来的单身青年会照顾,一块儿聚着吃个团圆饭什么的,周旭不急,反正无论多晚,他都会等。
但今晚,周旭没有等到方秉雪。
零点的时候,他给方秉雪打了个电话,没接,等到难忘今宵都唱完了,方秉雪才匆匆地回过来,语速很快:“哥,我这边临时有个任务——”
“不急,”周旭说,“你工作的事要紧,饺子我留着了。”
“要出差,”方秉雪接上后半句,“我们这会已经出发,在争分夺秒了,估计得好几天。”
话说到这里,周旭就不问了:“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方秉雪笑了,可能附近有人,就压低了声音:“知道了,旭哥新年快乐。”
“哎,”周旭同样放低声音,跟早恋的学生偷摸着说小话似的,“宝贝也要新年快乐,我……爱你。”
这也奇怪,按理说都腻歪成这样,有时候气氛也到了,周旭会亲着方秉雪的耳朵,反复地说喜欢你,但还真没说过我爱你,似乎都是差了点,倒不是说仪式感,他俩不在乎这个。
偏偏,这会儿打着电话就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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