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不知是谁先开始的,闹了会儿,就亲上了。
应该不是方秉雪,因为他最先受不了,往后躲,伏在周旭身上喘,周旭拍着他的后背,一点点地平稳着两人的呼吸,同时伸手,把方秉雪的领口往上扯了扯。
这个角度,基本一览无余。
方秉雪原本还想嘴欠一句,说难道你憋的住,不想看吗,但周旭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掌抚着他的后背,等到所有的颤抖都消失,才停下动作,轻轻地揉了揉。
在他肩胛骨,那处疤痕的位置。
这个疤具体有几年,方秉雪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就是在医院处理伤口时,他和同事吹牛,说你看我反应多快,滚落的时候完全避开要害。
扎进去的玻璃碎片,上药时下意识地抽气,还有轻微泛白的瘢痕,他真的都给忘记了。
而那点遗落在岁月里的伤,仿佛只是隐藏在雾气里,过了好久,才被裹挟着沙尘的风吹开,露出里面一点点的痛。
只有一点点。
就像此时一般,西北小镇的风穿过门窗而来,抚过方秉雪的眉眼,冷,硬,粗粝,似乎是不大乐意地替人捎了句话——
告诉他,那些悄然发芽,扎根在血管里的细小枝桠,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长成参天巨树,沉默着,伫立于风中。
周旭指尖顿住,迟疑地去摸方秉雪的脸:“……怎么哭了?”
方秉雪笑着看他,睫毛湿漉漉的:“没啊,沙子进眼里了。”
可周旭没再说话,也没有帮他吹眼睛,只是把脸埋在方秉雪的胸口,心窝的位置——以前啊,都是方秉雪做这个动作,所以方秉雪也学着周旭,伸手揉对方的脑袋,再小心地摸一摸脸。
哪儿哭了,分明没有哭,都在笑。
因为真的只是很平凡,又普通的一天。
第46章
七月,放暑假了,县城里全是撒丫子跑的小孩。
方秉雪最近挺忙的,除了信息库的建立外,还有个悬而未决的命案发现了突破口,整个刑警队都兴奋了起来,彻夜鏖战。
中间,周旭找过他一回。
可能是在外面等得急了,他背对着街道,低头抽烟,看见方秉雪过来的时候,才眯着眼睛笑起来:“嗬,挺帅的。”
“帅什么,”方秉雪眼底都是红血丝,头发也没打理,“我都快没法儿见人了。”
他俩站在公安局外墙处,一个角落,旁边还有几辆停靠在路边的轿车挡着,半夜了,周围没什么人,周旭左右看了眼,迈步走来。
方秉雪没动,以为他要抱自己。
结果,周旭在方秉雪面前蹲下了,嘴里还叼着烟呢,伸手给人系鞋带:“都散开了。”
系完,周旭站起来:“成,就是过来给你送点水果的,别的没啥事。”
这人混社会习惯了,处处打点,时时在意,送方秉雪水果都坚决不踏入家属院一步,最早是放在临近的烟酒店里,方秉雪受不了,说旭哥,能别搞得像在贿赂我似的吗,周旭就笑笑,说怕对你有影响。
后来,方秉雪将车钥匙给了周旭一把,说你直接搁我车上吧,费那劲儿。
那出现在他车里的,就不只是水果了。
之前的金白菜推不开,方秉雪只好放进宿舍,因为周旭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打个项链。方秉雪说拉倒吧你还不如打个紧箍咒,戴自个儿头上去。周旭说不行我不当唐三藏,我还得谈对象呢。
“回去吧,”周旭退了两步,“我走了。”
方秉雪看着他:“这就走啊?”
周旭笑着上前,捏了下方秉雪的手:“嗯,等你忙完。”
这一忙,差不多到了月底,有次跟老闫一块出去的时候,还正巧遇见了周旭,互相没说啥,俩人装得跟没事人似的,周旭远远地冲他抬了抬下巴,就走了,老闫最近累够呛,也没多问,就嘟囔着说什么时候才能退休,他天天买完菜就去马路牙子那,看老头们下象棋,天塌了都不管。
但是天没塌,该管的还是要管,基础物证分析还好,方秉雪最怕的是走访摸排,有些群众方言浓重,再加上情绪激动,他完全听不懂,而基层刑警有时还需要兼顾调解和普法,每天收工,大家的嗓子都是哑的。
等到方秉雪彻底歇下来,有了个两天的假期,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哪里有按摩店。
……然后就被周旭提溜回去了。
“还疼吗?”
周旭按着方秉雪的后颈,幅度很慢地揉捏:“有点硬,你伏案时间太久了吧。”
方秉雪趴在床上,舒服得直哼哼。
他没想到周旭手法还挺专业,甚至在床头柜剥了俩橘子,有种淡淡的芳香味儿,比香薰蜡烛好太多,不腻,屋内灯光昏暗,方秉雪的脸埋进枕头里,浑身被周旭按摩了遍,骨头都要酥了。
到最后,周旭用手比了下他的腰:“就这么……两拃。”
方秉雪快睡着了,没吭声。
周旭无言地笑了起来,俯身,轻轻地亲了下方秉雪的头发,就退出去,关上了灯。
一夜无梦。
这天方秉雪醒来的早,天还蒙蒙亮着,他在床上醒了会神,起来洗脸,刚一推门,听见动静了。
估摸着是怕影响他休息,周旭特意跟人在院子里站着,压低声音说话,但张洋属猴子的,唰地一下看过来——怪不得周旭喜欢用张洋盯人,眼神好,过目不忘。
而阿亮也注意到了张洋的表情,迷茫地扭过脸,就眼睛一亮。
方秉雪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很好,穿的是周旭的。
其实留宿别人家,男人之间互相穿件衣服,算不了什么大事,可偏偏这会儿四个人都各怀心思,愣是没人先说话。
就让气氛一时间显得,很尴尬。
还是人家阿亮最先做出反应,朝着方秉雪使劲儿挥了挥手,周旭才松一口气似的:“那个,昨晚聚会喝多了,他睡这儿了。”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问方秉雪:“你不头疼吗,这么早就起来?”
方秉雪对着阿亮笑笑,说:“还好……不疼。”
张洋的眼神明显震惊许多,还夹杂着点微妙的兴奋,但他机灵,反应快,直接忽略周旭的欲盖弥彰,笑着和方秉雪打招呼:“没事,我们就过来跟旭哥说句话,这会还得去店里呢!”
阿亮没看张洋的口型,还在傻乎乎地笑,被人扯了下胳膊,往外拽:“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靠,”周旭没忍住,“你俩蹿什么,给老子滚回来。”
阿亮是个心大的,张洋不行,对上眼神的刹那,周旭就明白这人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想歪了。
主要他从来不留人过夜,而方秉雪又穿着他的衣服,说不清了。
当然,他俩现在关系不清不白的,还没定呢,周旭就想藏着点,万一给方秉雪吓跑怎么办,苦了的还是自己。
张洋老老实实地站好,没敢再往方秉雪那边乱瞟,但是唇角疯狂上扬,格外张狂。
方秉雪清了清嗓子:“那我……”
“来吧小方警官,”周旭冷笑一声,“你给判断一下,这事怎么处理。”
警官这俩字一出,张洋愣着了。
他之前习惯不太好,没人管的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摸人家钱包,把现金抽出来,剩下的全部扔桥洞——说起来能和周旭认识,也是这人不长眼,在周旭的店里动了歪心思,被捉住了。
那是1998年,周旭在县里开的第一家成规模的台球厅,以前人们玩这种,都是在“小卖部球房”过瘾,烟草味中,两张简易球台一摆,后面放着录像带,玩完了还能再打会牌。
看到周旭把瘦猴似的孩子按住,旁边的人还在起哄,说砍他的手!张洋早就是滚刀肉了,嘴里啥好听话都往外说,说自己可怜,爹妈死了没人管,让爷爷们饶他一回。
张洋想,大不了挨顿打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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