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人一拍桌子:“有戏,都开始护着了!”
“护什么,”方秉雪微笑着,“人我都没带回来呢。”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问,说什么时候把弟妹带回来啊——方秉雪在队里年龄小,大家关系都不错,下了班,就整日里嘻嘻哈哈的没正行,这会儿拦着不让方秉雪喝了,说成了,不闹你了,等到时候给人带回来再灌你。
方秉雪坐回凳子上,懒洋洋的,细白的手指托着腮,脸颊上带了红:“不一定。”
他声音小,也就挨着他的朋友听见了,对方凑近了点:“什么?”
“我说,”方秉雪还在笑,“我不一定……能给人带回来。”
对方听清楚了,没太理解意思:“怎么着,人家不乐意跟你回来?”
方秉雪呼吸有点烫:“嗯啊,不乐意。”
但他还挺狂的,嘴上说的谦虚,眼神却很亮,很专注,都是干刑侦的,敏锐,打眼一扫就猜的差不离,对方吭哧吭哧地笑:“呦,这么势在必得啊,那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安静了会儿,方秉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跟他碰了个杯。
这两日够忙够折腾的,因为方秉雪临时改了下时间,提前一天回去了,等收拾好东西要出发,秦素梅还有些舍不得,说算了小宝,别我到时候哭了,要不就让你爸送吧,方俊一听就乐了,说你不是等着看电视,正在演那个依萍跳河吗,秦素梅赶紧竖起手指:“嘘——”
方秉雪笑得不行,拎起双肩包:“没事,您看您的,我走了。”
来去匆匆的,进站前,方俊拍了拍儿子的肩:“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方秉雪挥着手,“您赶紧回去吧,我到了打电话。”
国庆期间出游的人多,这会也是返程高峰期,方秉雪找到位置后才松了口气,把背包取下来,准备拿出mp3听会音乐,结果刚拉开拉链,方秉雪就怔住了。
里面放着个精美的礼品袋,粉红色的。
打开一看,丝绒礼盒中躺着小瓶香水,莹润的玻璃瓶身上是鎏金瓶盖,纹路是鸢尾花样式,没有贴标签,只有繁复的法文和缠绕在瓶颈的缎带,透露出欲语还休的奢贵气息。
这肯定是秦素梅放进去的,做为回礼,特意选的小礼物,方秉雪沉默了,想象了下周旭喷香水的画面……
下一秒,他就把拉链拉回去了。
这一路时间长,方秉雪不习惯在火车上吃东西,基本就是喝水,没什么胃口,最多吃两块饼干,等到了砾川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方秉雪检票出站,先做了个深呼吸。
而与此同时,肩膀上的重量悄然消失。
周旭把包接过,背在身上:“方秉雪。”
“哎,”方秉雪笑笑,“旭哥。”
“走吧?”
“嗯。”
周围人来人往,周旭走在最前面,带着方秉雪往停车的地方走,稍微偏了点,周围也很暗,趁着四下无人,他伸手摸了摸方秉雪的脸:“累了?”
“别,”方秉雪偏头躲了下,“我还没洗澡,身上都是火车味儿。”
“还是很香,”周旭笑着,“开下后备箱吧,我放东西。”
方秉雪“哦”了一声,走到车后面,伸手打开后备箱——其实刚亮条缝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手指只停顿了半秒钟,就继续了动作。
一大捧红玫瑰静静地躺在里面,花瓣仿若丝绒,在夜色里散发着静谧的香。
不,或者用“堆”更为合适,因为玫瑰太多了,把后备箱完全占满了,热烈,明艳,又美丽。
周旭清了清嗓子:“那个……送你个花。”
方秉雪身形没动,垂着睫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周旭连忙又加了句:“这不是刚见面吗,男人肯定是要带花的。”
“我也是男人,”方秉雪扭脸过来,淡淡的,“你这句话我没法儿接。”
周旭明显紧张了:“不是,主要是现在我追你呢……肯定得我送才行。”
“别慌,”方秉雪把后备箱盖好了,走过来,很流氓地捏了下周旭的手,“你说对了,见面的时候男人要带花,我也给你带了。”
这话一出,周旭更慌了:“花?”
方秉雪说:“昂,反正不是草。”
“给,给我的,”周旭都结巴起来了,“真的是给我的?”
方秉雪干脆推着人上车,亲自帮忙关了车门,才绕到副驾驶坐上去:“看你紧张的,怎么,没收到过花?”
“真没,”周旭搓了搓脸,“我又没谈过,谁给我送花啊……”
他咂摸出不对劲了,把手放下:“你收到过?”
“嗯,”方秉雪拉开背包的拉链,没多大的包,放后备箱或者后座都成,既然被花占地了,他干脆搁腿上,“来吧,给你看看。”
说到这里,方秉雪其实还有点抹不开面,觉得自个儿是不是太装逼了,他这趟回家,再来西北,肯定要给周旭带点东西,但思来想去不知道什么合适,在自己屋里翻了半天,找出来个盒子,里面是封存好的干花。
那是方秉雪做为警校优秀毕业生,离开母校时收到的一束花,回来后方秉雪没舍得插瓶里——过几天就得败,他认认真真地做了干花,保存得很好。
有玫瑰,百合,和满天星。
周旭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好看。”
“还有呢,”方秉雪又递过去个信封,“这个你打开吧。”
普通的黄色信封,没写什么字,只在上面画了朵小红花,周旭拆开,从里面倒出来几枚铜钱,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年代,就认出有个开元通宝,掂着挺有分量。
他没说话,看着方秉雪。
“给你压祟用,”方秉雪说,“我们那的人讲究,喜欢在小孩床头挂这个,叫五帝钱,要是家里有经常出门的人,就让他带身上或者挂车里,辟邪。”
周旭还是没说话,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着了。
“这些年风风雨雨的,辛苦了,”方秉雪笑着,“给你画朵小红花,奖励一下……旭哥,生日快乐。”
之所以这么着急忙慌的,提前回来,就是为了赶上周旭的生日。
车钥匙插着,都没点火,不仅风从车窗吹进来有点冷,还黑,俩人借着月光摸瞎说话,方秉雪一直在笑,周旭也一直在看他,像是在看白玉似的栀子花,没有伸手去摸,已经被香到有些晕乎了。
“还有俩小时呢,”方秉雪挠了下周旭的手心,“走吧,回去我给你下完长寿面。”
周旭反手把方秉雪的手握着了:“啊,好,没问题。”
方秉雪说:“那你放手,抓着我怎么开车。”
周旭这才松开:“哦。”
他沉默着系好安全带,点火,踩下油门,车辆终于启动,静静地驶在县城的街道上,都快到地方了,周旭才张了张嘴:“谢谢啊。”
方秉雪眼睛弯弯:“不客气。”
到屋后,那一大堆的玫瑰也得取下来,方秉雪跟周旭搬了两趟,才把全部的花抱回院子里,周旭压根没考虑把花放哪儿,怎么处理,似乎只要方秉雪能看一眼,笑一下,玫瑰花的使命就完成了。
方秉雪洗完手,还在批评他的这种思想,说你不能满脑子都是恋爱,容易被人骗。
周旭不反驳,方秉雪去哪儿,他都紧紧地跟在后面,连进洗手间都是,方秉雪受不了,偏头过来看他:“我上厕所呢,怎么着,咱俩一块?”
“啊,行。”周旭说着,居然真的要过来。
方秉雪把人往外推:“你别这么黏糊,放心,我没长翅膀飞不了——”
话没说完,就被周旭扣住后脑勺,吻了下来。
癖好真的很诡异,怎么喜欢在洗手间亲热呢,方秉雪被吻得气喘吁吁,脖子往后仰,感觉滚烫的气息扑在锁骨那,还有往下的趋势时,才赶紧抓住周旭的头发:“停,有正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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