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壁炉,木柴在安静的室内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爆燃。
徐知竞系着围裙站在岛台边,由暖融融的灯光包围,古怪地将画面勾勒出从未有过的温馨。
小桌就靠着窗户,稍一转头便能看见细雨描出的水痕。
夏理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些就盯着窗上的倒影看。
徐知竞却像是心情极佳,哪怕被雨水涂得斑驳,夏理也能分辨出对方弯起的眼梢。
落叶堆积在角落,像一连串尚未愈合的疤痕。
夏理藏在桌下的双手握了握,缓慢将视线从窗外挪了回来。
“徐知竞。”
他又叫对方的名字。
“嗯?”
徐知竞咽下口中的沙拉,抬眼很认真地看向夏理。
“怎么了?”
天气阴沉沉,仿佛就要由小雨转为暴雨。
空气里满是雨水带来的草腥味,将点燃的香薰都变得隐隐带着缕冷意。
徐知竞好像真的很开心。
漂亮的黑眼珠含着窗外的夜色,熠熠闪烁出几乎孩子气的雀跃。
夏理甚至不忍心再说下去,只得暂且避开那样热忱的目光。
他等过半个小时,又或许不过是一分钟。
庭院里的雨忽而下大了,‘哗哗’将瓢泼的雨声赶进室内,掩盖了夏理愈发鲜明的心跳。
“可以不要再来了吗?”他到底说出了口。
“什么?”
徐知竞满脸困惑。
先前的喜悦一瞬褪去,余下空白,迟钝地来不及换上新的情绪。
他仍旧沉浸在夏理为他展现的温柔之中,飘飘然无法脱身,后知后觉才渐渐收敛笑意。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爱你一遍了。”
夏理看着徐知竞的眼睛,神情专注而诚恳。
心跳躁动着仿佛要从喉咙里挤出来,制造出记忆里微弱却难以忽视的反胃,带着夏理的心一阵阵地升起钝痛。
“我不用你爱我的……”徐知竞辩解道。
他对爱情的理解懵懂得还像是多年以前,天真地以为那不过是单方面的索取与奉献。
徐知竞从来没有想过一厢情愿得来的根本不算爱情,至多只能算作交易。
“可是徐知竞,那又算什么呢?”
“我已经不是你的玩具了。”
夏理与徐知竞不体面的关系早在四年前便已终结。
再往后不过是徐知竞对美化过后的记忆的怀恋。
夏理的混乱与不快乐皆因他而起,甚至那点才刚萌芽的,最青涩的悸动,也被他手中的P226傲慢地扼杀。
徐知竞为夏理编织出一种错误的,不健全的爱。
由此耗尽了夏理所有的期待,再也无法积蓄勇气去尝试着投入新的爱情。
对于夏理而言,爱即是痛苦。
与其再度被无望裹挟,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逃避。
“不要再来了,算我求你。”
他说着向前俯了些,恳求得无比真切。
“我也没有爱上任何人,那天的话都是骗你的。”
夏理向徐知竞解释,希望能为两人的结局留出足够的体面。
他悒悒蹙起眉,彩色的玻璃灯罩将那点哀郁映得分外缱绻。
徐知竞不知是抗拒还是不解,在答复之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是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吗?”
“我可以道歉的!真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他说得急切,哪怕仍旧端得一贯的优雅姿态,握着勺柄的手却不可避免地顿在了一旁。
柔和的,像是将要玻璃烤得融化的暖光在寒冷的雨夜飘飘洒洒落在两人身上。
夏理与徐知竞相顾无言,内心却难以抑制地感受到久违的焦躁,说不清道不明地割出抓心挠肝的烦郁。
“我不要你的道歉。”
夏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和地试图让徐知竞理解。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来了。”
“我们根本无话可讲,不是吗?”
夏理对徐知竞的认知转变得太仓促。
从朋友、哥哥转变至难以言明的身份,不过仅需一声空枪。
他在往后的数年间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
唯一明白的就只有在剥去那些用以修饰的衣物之后,该怎样取悦与撩拨。
徐知竞将夏理变成玩物,却还肖想夏理能够回馈以正常的爱。
他慌乱地找不到辩解的借口,苍白地挽回:“你想聊什么?我都愿意陪你聊的……”
他还是不懂,对于夏理来说,这些话根本没有意义。
夏理自己都捋不清那些期盼,更何况从来都居于塔尖的徐知竞。
“你还不明白吗!”
夏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被徐知竞的愚钝和难以准确描述的心境逼得几乎就快窒息。
一切顷刻间重回,触发焦虑所带来的反应,让他全然无法控制地颤抖,在持续的晕眩之下,一阵又一阵感到烧心。
夏理又开始掉莫名的眼泪。
或者说,是为四年前的自己发泄残余的苦痛。
徐知竞绕过桌子,手足无措来到夏理身边。干燥的指腹尚未触及便被挥开,迷茫且尴尬地落回到桌面。
“夏理……”
爱情之于两人实在无解,说破无非是恨与欲望占据上风。
夏理湿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徐知竞,让后者再也不敢上前,麻木地为眼前的混乱失神。
“我走。”
良久,徐知竞终于开口。
他随着话音后退了半步,指尖扶着桌面,艰难地维持住平衡。
“我走,别哭了……”
夏理无声的眼泪,彩绘玻璃笼罩的吊灯,屋内摇晃的,昏黄而斑斓的光线。
世界光怪陆离,奇异得像是一个没有逻辑的梦。
徐知竞伸不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怎么却在最后突破了结界,温柔地拂去了那些湿淋淋的泪痕。
“不要再哭了……”
——
徐知竞恍恍惚惚离开,直到走出庭院,这才蓦地感到清醒。
夜雨未停,沾湿大衣,在布料上聚起一滴滴细小的水珠。
他没有打车,顺着坡道沉默地往山下走。
沿途的路灯好像夜里升起接连的太阳,晃悠悠被雨夜打湿,变成遥远而朦胧的星点。
这座小镇的气候太冷,雨水顺着领口滑过脖颈,冷得锋利,像是用刀尖不作停留地剖下去。
徐知竞停下脚步,颓然站在无人的街道旁,渐渐将脸埋进掌心,寂静地放空起来。
他明知一切无可挽回,却还是割舍不下执念。
夏理成为徐知竞心中一道永恒的标志,非但没有日益黯淡,反倒随着时间愈发深刻。
“徐知竞?”
一辆黑色的汽车披着雨雾缓缓停下。
倾斜的道路让画面变得古怪,仿佛世界即刻便会逆转。
孟晋予降下车窗,解除了车锁,单手扶着方向盘,略微朝副驾驶倾了倾身。
“上车吗,雨要下大了。”
徐知竞脸色不好,在开门时带进一阵冷风,寒意迟迟地散不掉。
他猜到孟晋予要去哪儿,因而宁可在这里和对方耗着,也不想夏理用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和对方度过一整个夜晚。
“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孟晋予铺开话题,妥帖的语句里调侃似的掺进了一声笑。
“有必要?”
雨夜的灯火将徐知竞的疲惫揭露得一览无遗。
他倦怠地往窗外望去,孟晋予调转了方向,仍旧朝山下的市区开。
两人找了间酒吧,没有买卡座,而是随意在吧台挑了两个空位。
孟晋予点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倒是徐知竞叫了干马天尼。
前者颇感意外地在徐知竞的话音过后挑了下眉,拿出支薄荷爆珠递了过去。
(!:RI禁止室内抽烟。剧情需要,别学。)
“我不抽烟。”
“等会儿醉了我可不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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