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得不行。
林竹安慰她,“其实我也不晓得,我回去问问阿淮吧。”
说着就要起身。
周麦子刚巧从屋里出来,见状疑惑道:“竹子,娘,这是咋了?”
周麦子婆母一把按住林竹,“我去,你们在这儿坐坐,和麦子说说话,你这几日忙,他一直念叨你呢。”
说着人已经跑出去了。
周麦子一脸茫然,“到底咋了,娘着急忙慌地去哪儿了?”
张小羊把方才的事和他说了。
“啊?”周麦子也有点慌,“人家说酸儿辣女,我还以为吃着好呢。”
三人一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就坐在堂屋里等周麦子婆母回来。
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把江清淮一块儿带来了。
“江大夫,你快给瞧瞧,这事儿还是怪我,我哪晓得这东西不能多吃啊……”
看见周麦子爱吃酸,一家子只当是要生儿子了,就顾着高兴了。
从文哥儿那里,江清淮也算积攒了一些经验,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妇产方面的医书,当妇产大夫肯定是不能够的,但简单给号个脉是没问题的。
所以听周麦子婆母说完后他便主动跟着过来了。
而且山楂这事严格算起来跟他也算有点关系。
号脉的时候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凝重,直到江清淮开口:“脉象平稳,没有大碍。”
周麦子婆母还有些不放心,“真平稳吗,江大夫,要不你再给瞧瞧?”
江清淮也没生气,只温和道:“我诊下来确实无碍,但我毕竟不是妇产大夫,你们若是不放心,去镇上一趟更保险些。”
“没有不放心,当然是放心的。”
周麦子也道:“娘,我也觉得挺好的,没啥难受的地方。”
周麦子婆母点点头,“那就好,老天保佑。”
江清淮诊完就走了,走之前看了林竹一眼,林竹冲他笑了一下。
江清淮眼底立时便有了笑意,两人也不用说什么,看一眼便什么都有了。
这阵子家家户户都在谈论江清淮,说什么的都有。
年轻些的还好,年纪大些的则多是不屑,总爱拿江清淮的年纪说事。
直到一件事发生——
这日傍晚,江清淮照旧在后院检查他那批药材。
从田里挖回来也晒了好几日了,每日定时地翻动、检查,到了今日才彻底晒好。
江清淮捡了一块,从上面掰了一小块塞进嘴巴里尝了尝,而后点头,“可……”
才说了一个字就听见外头江长顺在叫他。
江清淮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手头的药材快步走去了前院。
原来是老歪叔来了,还带来他的小孙子。
小孙子乖巧和江清淮问好,江清淮微笑应了,“冬青这是要出门了?”
老歪叔乐呵呵道:“是该出门了,过去以后听上半年的课,明年春天试试能不能考上,若是能同你一样便好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只要用功些就好。”
老歪叔点头,“我在家里已教了他一些,只是他底子到底还是不如你,身子也差些。”说着便叹了口气。
这种话旁人说出来可能是谦虚,老歪叔却是真心实意。
这几个月以来,他只要和江清淮碰上便会同他讨论医术,不管村里人如何说江清淮年纪轻,他始终不这么认为,年纪虽轻,但框子已经定在这里了,怎么都错不了的。
江清淮自然是夸了冬青几句,他不是多话的人,但毕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进过太医局的,面对后辈,他分享经验总是很大方。
老歪叔不好意思道:“其实今日来,不是为着这个,我想让你替他治一治咳疾。”
说着他便从衣襟中取出了十文钱。
“从入春开始就一直咳不停,不怕你笑话,我替他换了好几个方子诊治过,就是不见大好,眼看着马上要动身了,我实在急不过,只能来求教你了。”
作为一个老前辈,他话说的十分谦卑。
江清淮忙道:“不敢当,我先替他号个脉吧。”
说完便引着老歪叔和冬青进堂屋去了。
林竹送过来两杯热茶。
江清淮一边号脉一边问冬青:“痰多吗?”
冬青点头,“多的,这几日每日都要咳不少。”
江清淮嗯了一声,“舌头。”
只两个字冬青便明白了,忙把舌头吐了出来。
江清淮拿一个木片上去压着,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收回手,“可以了。”
他问诊的时候老歪叔也不敢多话,就在边上等着。
“换手。”
换着手又诊了一遍,再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江清淮这才收回手。
见他低头写药方子,老歪叔赶紧凑过来看。
“一两黄芩煎汤喝,喝上一回就能瞧见成效。”
老歪叔瞪大了眼,“黄芩?我也给他开过,并无大用啊。”
江清淮笑了一下,“不能用顺州产的黄芩,而应该用鲁州。”
老歪叔更加震惊,“还有这种分别。”
“顺州产的黄芩原本也不错,只是他们去年遭了旱灾,产出的黄芩细了些,分枝也多,药性已趋近于无。”
老歪叔嘴巴都要合不上了,他当了一辈子的草药郎中,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细想下来确实很有道理。
“今日真是受教了。”这话老歪叔嘟囔了好几遍,末了笑道:“看来咱们做郎中的,往后可不能只闷头给人看诊,还得多瞧瞧各地的邸报啊。”
江清淮点头。
老歪叔拿着药方子走了,脸上犹带着震惊和钦佩。
听到这个消息的村里人比他还要震惊。
“老歪叔,要我说你也太抬举那小子了吧,他才多大?你这都干了大半辈子了,何必凑这个热闹去?”
老歪叔一听这话,皱纹遍布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们懂啥?”
“行医问诊这事儿本来就和年纪没啥关系,是,年纪大些确实能积攒些经验,但闷头忙活三十年又咋了,根本比不上江家小子五年。”
黄芩这事对老歪叔的撼动不是一点半点,那日回来后他一整夜都没合眼,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可能在旁人听来这只是一桩小事,可只有同为郎中的老歪叔知道这里头的含金量。
虽然很不耐烦,但老歪叔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这些人说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总之,江家小子的医术很是不错,我也老了,该歇了。”
这是他一夜不眠后做出的决定,他打算同小孙子一道过去,几十年窝在村子里坐井观天,也是该出去见识见识了。
“什么?”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老歪叔会说出这种话。
有一门这么好的手艺,能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而且年纪又这样大了,半截子都入土的人了,居然还想着要出去见识?
一时间村里简直热闹极了,一日里至少有三拨人去老歪叔家打听,一脸震惊地进去,摇着头无奈地出来。
江清淮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给老歪叔送去了一封推荐信,收信人是他的恩师。
有了他的推荐信,恩师必然会照拂一二,这样老歪叔和他的小孙子去府城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这对老歪叔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他收到信以后立刻便带着一家子来了江家,不仅带了礼,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小孙子给江清淮磕了个头。
江家门外挤满了来瞧热闹的人,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好像镇上那些唱戏的人演的一样。
那江清淮岂不就是戏剧里那些厉害的大人物?
真的这么厉害吗?
这是所有围观的人此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江清淮也吓了一跳,忙弯腰把冬青扶起来,“不必如此,不过一封信而已,值不上这么隆重的礼节。”
老歪叔激动道:“值的,怎么不值,说起来十分惭愧,冬青这娃也不晓得能不能对得起你这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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