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捏一下就会死,连自保都无能为力的幼兽,叶灼一点都不想触碰。就像曾经被离渊塞了那只鹿崽,他只觉得可怕。
其实雷貂和鹿崽都没做错什么,所有人也都一样,像那头穷奇,在它面前,人身亦只是一片微薄血肉。
“叶宫主?”
“你们是第一次带回这种东西?”叶灼道,“按例处置,不必问我。”
渊海。两条赤龙化作人形,百无聊赖地坐在柱子边。柱子上隐约还盘着一条金龙。
“他是真能修炼。”瑶朱说,“老祖也真是,还不让我们打扰。”
“上古血脉重现,换你是老祖,怎么说?”
“哦,那我也把他供起来。”
金龙道:“他在人间的事到底有没有线索?老祖又问我了。再是境界突破,也没有这样不言不语闭关度日的道理。都怕他心中有魔。”
“那你自己去问呗。”
“老祖不让打扰他修炼。”
“这几天没修炼。”衔朱说,“他看书呢。”
“果真?”金龙从柱顶下来,化作人形,推门进去。
离渊闭着眼。
在他案前,十几本书籍浮空翻动,还有一些发光的玉简悬浮。
金龙走过去,粗糙地扫了一眼,除去一两本剑道经典外,最多的居然是一些佛家典籍,还有一些记录须弥上师生平的札记。
看这东西是想做什么?出家去?
金龙警惕地看向离渊书案,案上摆了一张纸,上面画了个极为危险幽秘的图案,隐约是莲花纹。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金龙清了清嗓子。
离渊缓慢睁开双眼。
其实他知道三位兄姊在藏书殿外守了很久。这是出于关切,只是他现在不太想说什么。
“她们说,你就是在人间受了情伤,还说你八成是被人辜负。”金龙长兄的嗓音有些生硬,显然并不习惯向人探听心事。
离渊不答,金龙冷哼一声:“那人间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上一次回来你就把自己在渊海关了几年,这一次又是如此,我看干脆把它打下来算了!你喜欢谁,绑过来不就好了?”
“我未被人辜负。”离渊说。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这样不要命地修炼,难道不是想再去那里?”
“我只是明白了我该修什么,我少的又是什么。”离渊道,“从前,我去见蛮荒古界的老圣主,他说他教不了我。我问他,谁能教我。老圣主说,自有天意。现在我知道了,我已经受教。”
“好笑!教你把自己关在渊海?离渊,你叔叔是怎么死的,你的本命剑是怎么来的,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和那无关。”
书页终于全部停下翻动,离渊直视着前方无法被灯光照亮的幽邃黑暗:“我们生属龙族,界域又平静多年,许多东西触手可得,所以太不执着。可这世上有许多东西,需要去机关算尽,以命相争。”
“对真龙,天道有诸多恩赐,然后,龙族敬天道。所以,我从前也不知道,有些东西甚至要去与天道争。人族总是在争,所以人身生而孱弱,最后却可以去问大道。我修炼,是因为我现在也有东西想要去争。兄长如果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也可以现在就去修炼。”
“说起话来,倒有龙主之风。”金龙冷笑,“可我却听出,确实有人族让你吃了教训。人族诡计多端,你涉世不深,受骗是常事,说出来,我们为你雪恨。”
离渊蹙眉。
“我说了,我未被辜负,也不曾受骗。”
“骗谁?”金龙道,“你到底是不想理所以不理旁人,还是觉得难过所以不理,我们自有定论。”
“我从前难道就很理你们?”离渊道,“真心我有十分,给他九分,他有一分,给我一分,谈何辜负?他只是做不到了!”
金龙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得自己幼弟那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觉得应该说什么,可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他害怕。”离渊忽然道。那声音很轻,像是说给他自己。
“他曾经经历过,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像案上鱼肉,被人一剑一剑,全都杀了。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静静看着兄长的眼睛,“如果是你?你会怎样?他能做到的那些事我做不到,你呢?”
金龙直勾勾看着他,终于不阴不阳憋出一句:“那是不是该祝贺你真心还留下一分,没有不可救药?”
“那一分我说了不算。”离渊道,“留给我死那天,盖棺论定。”
“你真是不可理喻!”金龙愤怒的嗓音还在殿堂中回荡,人已经拂袖摔门而走。
第153章
雪越下越大,事情也越来越怪异。
继那几个剑派弟子献宝一样端来一盆小雷貂后,沈心阁居然拎了一只小穷奇过来。
穷奇倒比雷貂崽子结实一点。但是这样的异兽要吃的东西更多,大穷奇被他杀了,小穷奇自己活不下来。
叶灼蹙眉,拿着小穷奇的翅膀尖把它拎起来,看了几眼。那东西长得像虎仔,在他手里扑腾着,目光愚蠢,怪异的感觉依然涌上来,叶灼下一刻就把这东西丢回了沈心阁怀里。
“自己养。”他道。
“好吧。”沈心阁接下,小穷奇呜地咬了他一口,沈心阁面不改色,“叶道友,你接下来去哪里?”
叶灼:“你们不是说还有妖兽南下?”
沈心阁:“我也去!”
最后不仅沈心阁去了,红尘剑仙和一派弟子也都一起去了。
红尘剑仙找百闻阁要了一份三百年间北境妖兽进犯人间的记录,总共推出七个有大妖坐镇的巢穴。查探一番,果然各个巢穴都有异动,甚至有一支已经接近了凡间城镇。
其实往年若有妖兽犯境,上清山也会集合各派在边境巡剿,将其大致击退。但看叶宫主的意思,这次是要直入它们老巢去。
“都杀了?”
“我们慈悲为怀,只杀犯过事的。”
“没犯过的呢?”
“按地上,逼它起心魔誓不犯人间。”
“这也能按住?”
“能啊,元婴的按金丹的,合体的按元婴的,渡劫的按合体的,不就行了”
“往年怎么没见大家这样做派?”
“都和叶二宫主学的。”
“那渡劫的怎么办?”
“叶二宫主来按。”
一时间,北境边缘比秘境里面还要热闹。
有叶二宫主在,基本不会有伤亡。上清山躲得远远的,不来沾边,妖兽材料和内丹遍地都能捡,最重要的还是能为人间挡一下天下大乱,各派长老都喜欢把弟子送过去学习。
唯一不美之处是,好好的弟子都开始想当剑修,一个个都来找师长要钱,说要打造本命剑。只好捏着鼻子打发他们去找冶剑谷那个小娃娃锻剑,那小孩要说技艺实在欠佳,但胜在价格低廉来者不拒。
——叶灼总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起先只有沈心阁和红尘剑派,后来其他门派的弟子从秘境出来,莫名奇妙也都聚拢过来,他只觉得吵闹。
残阳风雪下,叶灼收剑,聆听一头作恶多端的九头蛇的遗言。
当然,是在诅咒他。
但是身为剑修,敌人的诅咒实则是一种赞赏。九头蛇咽气了,几个弟子去它巢穴里解救被它圈养的储备粮,足足上百个凡人需要归置,里面甚至还有炼气和筑基期的小派弟子,他们上前来感谢仙长,叶灼躲远了。
叶灼靠着一棵雪柳树,运转功法。
近日他总觉得灵力运行有些断续,现在还无大碍,但若是一直找不到原因,恐怕就会有碍。
莫名地,他的气运却变得很好。
是气运而不是运气,叶灼分得清其中的区别。在北边待了两个月,他觉得整个人间以北的大机缘都在往自己剑上撞。
目光平淡看向人群方向,几个青衣的弟子中央,叶灼准确地找到了蔺祝的所在。蔺祝给他探过脉,顾左右而言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但从那以后就跟得很紧。渡劫药修,一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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