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还正常的不行,谁能料到他话头一转的后半句,竟然就水灵灵地告起了状?
江宁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一时无语与震惊参半。
霎时间,低沉的氛围一扫而空。
王珩宇转头看江宁时还煞有其事道:“我跟你讲,你以后再凶我,我就来找江叔跟闵老师告状!”
“我凶你什么了?多大人了还告老师?”
“那怎么了?你说我圈转的不圆!”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嘛?”
“不行,我记仇!记你一辈子!”
“……”江宁无奈叹气,最后还是妥协道:“好好好,我错了行吧?”
王珩宇说完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嘴快说了什么,可见江宁的反应,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或者,他根本只当他是随口一说。
王珩宇心里却偷偷的想,这件事,或许真得记一辈子。
简单的祭扫之后,两人离开。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正好饭点,王珩宇便拉着江宁准备先去找个地方吃顿饭,再打算接下来要去哪。
江宁家没什么亲戚,家里的老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还有一些亲戚跟他们家往来也不多,父母过世后干脆就断了联系。以前的老房子在他去虞城上班以后就租出去了,他每年回金陵扫墓的流程都差不多,扫完墓要么直接回虞城,要么找个地方住一晚再回。
江宁本来的计划是今天扫完墓就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出去玩一天就回虞城了,后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再去趟袁家——清明那两天喊他回去过节他也没空回。
但这次不太一样,王珩宇跟着,吃过饭,江宁突然想去一趟鸡鸣寺。
只要他开口,王珩宇自然什么都好。
鸡鸣寺是一座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的古寺,是金陵最古老的梵刹和皇家寺庙之一,香火一直旺盛不衰,可谓历史悠久。
两人买票进了寺里,今天是工作日,寺庙里游客零零散散的并不多,他们俩一路往后逛着,看到院门就进去拜一拜,江宁一路好像很熟悉的样子,王珩宇就一直跟着他。
两个人一路逛到了药师佛塔,这座塔是鸡鸣寺的标志性建筑,塔内供奉的是药师佛,塔外一圈每一面都有一座小佛像,七层八面佛塔,斗拱重檐,铜刹筒瓦,气势恢宏。
据说当年拍《新白娘子传奇》的剧组,因为杭州雷峰塔还没修好,就是在这取的景。塔附近的人倒是不少,可惜这塔只能在门口拜一拜,上面的层数并不开放。
塔后有一口许愿钟,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有人在敲钟,钟声浑厚悠长,绵延千里。边上长廊里挂满的许愿纸,江宁站在廊前停住了步子,王珩宇以为他是也想挂许愿纸,江宁却摇了摇头,“小时候每逢初一十五,我妈总带我来。”
王珩宇闻言怔愣了片刻,江宁却笑了一下抬步走了,王珩宇赶忙跟上去,“闵老师很信这些?”
王珩宇本身是不太信这些的,以前小时候初一十五的他奶奶跟他妈妈倒是会经常上庙里烧香拜佛,他哥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他就很少来这种地方。
他倒是没想到,江宁竟然也经常来。
“我妈说她十几岁的时候,我外婆生了一场大病,像得了癔症似的每天疯疯癫癫。家里亲戚说有什么邪祟要驱邪,让她去庙里求个符供起来。我妈那会也是不信这种的,但是拗不过家里老人长辈,就上庙里求了个平安符,放在大殿的香炉底下供了一个礼拜。后来,我外婆的病就好了。”江宁说着,转头看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是不是很神奇?”
王珩宇满脸震惊,呆呆地点头,“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江宁一耸肩,“她也觉得很玄乎呢,但确实如此。我觉得她应该是信了的,不然也不会初一十五的总来。”
“一直到我爸出事那次——”江宁说着,低下了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沉沉叹了口气,“我爸出门的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一大早我妈就把我拉起来了,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爸出了事,她怕得一晚上没睡着。一清早就拉着我上庙里,找庙里的师父又是求签又是供香火又是挂许愿纸,结果——”
结果,还是出事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江宁看似说得很平静,但王珩宇完全可以想象到,“闵老师当时……应该很绝望吧?”
她或许以为求神拜佛有用,可结果依旧传来了噩耗。就像给了你希望,又生生泼了一盆凉水,告诉你那都是假的,没用的,虚妄的。
江宁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抿唇点头,“……但人在惊慌失措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总会想一些理由来安慰自己。”
以前江宁也觉得,拜佛这种事,不过就是图个心理安慰,他不觉得这事真能有那么玄乎,供几天香火就百病全消了?
但自从父亲真的出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人愿意相信这种所谓的心理安慰,不过是因为需要这样一份慰藉。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能有一份情感的寄托,而不至于绝望。就算最后传来的仍是噩耗,安慰自己的时候也会想——我做过了,试过了,尽力了!
而不是——都怪我,什么也没做!
……
药师佛塔边上还有一个主殿,外面广场上有上香的地方,有个巨大的香炉,叫“鸡鸣香海”,边上是点香处。
他们进寺的时候一人领了三支清香,两个人去点了香,江宁站到香炉前,双手拿着香闭着眼十分虔诚地叩拜。
王珩宇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想起他先前说的话,心里百转千回。
转回头叩拜的时候,王珩宇想着:菩萨若是真的能显灵,那就请让江宁,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无病无忧!
他俩进寺的时候没带奶牛,这会奶牛还在车里,所以他们俩也不能逛多久。
临走的时候,江宁突然想起什么,让王珩宇先去车上等他,他又急匆匆跑回去。
见他转头一溜烟跑走,王珩宇只好先去停车场上车等。
没一会,远远就瞧见江宁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本来奶牛在王珩宇怀里,见着江宁上车就自己十分自觉地跑了过来,在江宁腿上找了个角度团好了准备继续睡觉。
王珩宇有些疑惑,从后座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你这是干嘛去了?”
大约是因为跑的,江宁这会有点喘,接过水喝了两口,坐好系上安全带之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王珩宇——一个红色的小福袋,红色封口的绳子缠着两根金线,末端上挂着两颗绿色的小珠子坠着流苏,红色丝质的锦袋上用金色的线绣着一个“福”字。
王珩宇看着手里的小福袋,隐约能闻到一点檀香味儿,明显就是庙里的东西。
江宁抱着猫看他,面上神色十分坦然,就见王珩宇脸上惊讶的表情盯着手里的小福袋,一句话也不说。
突然,江宁怀里的奶牛挣扎着叫了一声,两人双双回过神,对视了一眼,江宁迅速低头松了手,奶牛像如释重负般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王珩宇看着他,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这是……送我的?”
江宁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踌躇,但还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双手攥住了身前的安全带,“就当是……今天的谢礼。”
一时间,王珩宇甚至有些呆愣地抬头看江宁,不知道是因为想说的太多,还是因为太激动,几句话卡在喉咙口,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看着江宁的眼神里满是感动。
江宁被他看地有点不好意思,移开视线摸了摸鼻子道:“额……大师说是开过光的,也不知道真不真,就是我一份心意,你别嫌弃。”
闻言,王珩宇连连摇头,“不嫌弃不嫌弃!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
这可是江宁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他怎么会嫌弃呢!
王珩宇强装镇定,小心翼翼地收好福袋启动车子,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你也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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