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户的缝隙洒进来,为他们镀上一层银白的轮廓。
这一刻,仿佛连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阿塔兰的金色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束起,而是如流水般垂落肩头。
当他低头为西瑞检查伤口时,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滑落,轻轻拂过西瑞的掌心。
那触感柔软得像羽毛,带着淡淡的鸢尾花香。
西瑞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悄悄勾起一缕发尾缠绕在指间。
发丝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让他想起月光下流淌的星河。
——好美啊。
——好璀璨,好漂亮。
阿塔兰似乎没有察觉这个小动作。
他垂着眼睫,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抱歉,真的很抱歉......"
西瑞轻笑一声,撑着床沿直起身来。
这个动作让他与阿塔兰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中细碎的金色纹路。
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
"兰塔,没事的,这点小伤而已,并不算严重啊。"
他的目光落在阿塔兰紧蹙的眉心上,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点:
"经常皱眉,长皱纹了可怎么办。"
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着调,却藏着明显的温柔。
闻言,阿塔兰抬起眼,金色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西瑞的身影。
"Cerie......"
这一句,轻得像是叹息,
"我知道不该这么想,可是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你不遇见我,是不是更加安全?"
对于上位者来说,如果真的爱,必然会给予权力,可,随着权力一起下来的,必然会伴随着危险。
阿塔兰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定,可是看到西瑞受伤流血的那一刻,他还是心脏钝痛。
西瑞望着他,黑眸中是罕见的认真。
他摇了摇头,发梢在灯光下划出细小的弧度:"不是这样的。"
黑发雄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阿塔兰的发尾,
"如果,我没有这样遇见你,那我肯定还要花很长时间去寻找你。而在寻找的过程中,那样的话,我可能会有更多危险。"
"为什么呢?"阿塔兰眨了眨眼,"为什么会来找我?"
这个问题让西瑞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我也说不清楚。"
西瑞想了想,还是说,"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可能是缘分吧,或者说——"
在这一瞬间,黑发雄虫抬眼直视着阿塔兰,黑曜石般的眼眸在灯光下深邃得令人心悸:
"命运。"
阿塔兰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脏。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不自觉地又靠近了半分。
呼吸在静默中交织,月色光晕为他们镀上一层温暖的轮廓。
他们之间这么近。
太近了。
阿塔兰从未如此信任、如此靠近过一只雄虫。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阿塔兰无所适从——胸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栗。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沉重而清晰。
仿佛只要稍一张口,那颗躁动的心脏就会从喉咙里跳出来,将所有隐秘的心事都袒露无遗。
——不要这样……
——别这样……
——忍住……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兰塔。"
西瑞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惯常的笑意,暂停了阿塔兰纷乱的思绪。
只见黑发雄虫微微倾身,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文件。
他的动作牵动了左臂的伤口,眉梢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差点忘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这是我在拉乌,哦,就是那个抱着德勒希过来的家伙,在它的山洞里发现的,或许你可以看看。"
“……好,好。”
阿塔兰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一股热意猛地窜上耳尖,他立刻接过文件,借着低头翻阅的动作掩饰异样。
——耳朵肯定已经红透了。
——幸好自己是长发。
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让阿塔兰更加窘迫。
金色的发丝垂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通红的耳廓,也遮住了那一瞬的狼狈。
阿塔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可指尖却不听使唤地微微发热。
偏偏,他们之间凑的太近了,乌木沉香的气味,简直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纸页上的字迹在眼前晃动,半晌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Cerie就坐在他身旁,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雄虫特有的气息。
阿塔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一个雄虫的几句话而方寸大乱。
光影交织的静默,灯光笼罩着他们,两个影子斜斜地映在地上,轮廓交叠在一起——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拥抱,又像是一段欲言又止的亲吻。
西瑞的目光落在阿塔兰紧绷的侧脸上,看着他金色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神殿永生计划》......"
西瑞轻声开口,指尖点了点文件上褪色的印戳和日期,
"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
阿塔兰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确实是旧事。"
"神殿的势力曾经根深蒂固,但这几年已经被民众彻底推翻了——神像被砸,殿宇被焚。"
"神殿崇拜的是虫神?"西瑞挑眉问道。
阿塔兰的嘴角勾起锋利的弧度:"虫神?是啊,曾经虫神有着无数的信徒。"
他微微抬头,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
"可是,非要说的话,神明从未拯救过任何灵魂。信奉虫神,不如相信自己。"
"嗯,是啊,反正虫神也不能给我们搞三颗卫星来。"西瑞笑着说。
西瑞自己就是个无神论者,虽然这个梦里确实是太真实了。
黑发雄虫忽然倾身靠近:
"话说,兰塔,你还记得拦住我们的那条巨蟒吗?"
西瑞的声音压低,
"那个拉乌似乎能和密林的生物交流,所以,我在想......"
阿塔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西瑞乌黑的眼眸中。
——那一瞬间,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光。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他们已经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他们的灵魂同频共振、相互依偎。
阿塔兰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可真容易被拉扯着沉沦啊。
第141章
话说那天, 梵派浑身沾满散发着恶臭的淤泥,阴沉着脸回到正统军大营时,整个指挥部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眼眸里翻涌着暴怒, 军靴踏过金属地板的声音像闷雷般沉重。淤泥从他锃亮的肩章上滴落,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污浊的痕迹。
"立刻准备消毒舱!"
他低吼,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仅吃了败仗,更丢尽了脸面。
梵派原本以为, 三十万精锐对阵三万起义军残部,本该是摧枯拉朽的碾压。
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短短五天内,他派入密林的十万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不是被各种诡异的猛兽撕成碎片,就是没有骨气地倒戈投降。
那片该死的密林就像个吃人的魔窟, 每一棵树后都可能窜出致命的野兽, 而起义军却能在其中来去自如, 甚至能驱使那些猛兽作战!
侦察兵传回的最后画面里, 巨蟒从腐殖土中暴起,黑狼群配合起义军发起冲锋, 连树冠间都盘踞着致命的毒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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