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去伊安那边,遇到休文在探望伊安,伊安倒是昏了好几天还没醒,真担心这是把脑子给摔坏了……
西瑞从休文那里听说了晋尔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去了雷纳德伯爵府。
只能说平常看起来冷静的人,一旦恋爱脑起来,那真的是无敌恋爱脑。
这回要是真嗝屁了,说不定还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算殉情呢。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西瑞反倒觉得,晋尔看起来比从前更有人情味了,就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他和晋尔小时候就认识了,毕竟是表兄弟,两家有交情,小时候的晋尔还不会掩饰自己淡漠的情绪,冰雕玉琢的,一张冷脸可冻人了。
后来,他们又在继承人的课程上重逢,晋尔却已经早早学会掩饰自己冷漠的本性了,看起来简直风度翩翩、面面俱到。
但是,装的就是装的,假的就是假的,晋尔似乎是在遇到了二殿下之后,才真正开始融化内心的坚冰。
第87章
第二医院, 代表着骨科的最高的医疗水平。
二殿下腿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虽然说二次崩裂了,但是医生硬生生做了两个小时的手术给救回来了。
问题不在这儿, 问题在于,从手术台上下来, 在麻醉效果结束之后,二殿下心理上出现了非常严重的认知失调和分离焦虑。
阿弥亚的分离焦虑达到了极点。
他必须时时刻刻待在晋尔身边, 哪怕只是片刻的分开,都会让他陷入极度的恐慌与崩溃。
只有晋尔稍微离他远一点,阿弥亚的眼神中马上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声音颤抖着,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晋尔的名字, 像是某种垂死的求救。
还有极其严重的认知失调。
除了晋尔,
阿弥亚真的谁也不认识了。
医生、护士、甚至曾经熟悉的朋友, 似乎在阿弥亚的眼中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带着令阿弥亚不安的陌生感。
每当有谁试图靠近, 阿弥亚的身体就会不自觉地紧绷, 眼神中流露出警惕与抗拒,甚至会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随时可能失控。
情况糟糕到, 晋尔和西瑞甚至一度去查当时用的麻醉到底有没有问题,但是查出来完全就没有疑点, 麻醉和所有的药剂, 还有医生全部都被查了一遍。
没有,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似乎真的是阿弥亚心理上的问题。
这下简直棘手了。
晋尔成了阿弥亚唯一的依靠。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阿弥亚都必须紧紧贴在雄虫身边, 才能勉强维持一丝平静。
于是晋尔就这样陪在阿弥亚身边,
尽管晋尔的手臂还带着夹板,尽管晋尔自己也疲惫,但他从未离开。
雄虫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阿弥亚,一遍又一遍的亲吻阿弥亚的额头,告诉他: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事实上,阿弥亚的情况非常严重,严重到连医生都感到束手无策。
心理学在虫族本身就属于一个新学科和新领域,更别说临床应用的心理学了。
因为星洲的新闻发布会,晋尔不得不暂时打算离开时,阿弥亚的反应像是被抛弃一样,无助而绝望,崩溃来得迅速而猛烈,眼泪无声地滑落,身体蜷缩成一团,任谁看了都心疼。
没有办法,晋尔只能再三的推迟星洲的新闻发布会。
阿弥亚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所以晋尔又联系了纳基,找到了阿弥亚以前的心理医生,恩丽斯医生。
那位优秀的心理医生是一名亚雌,长相温柔,五官柔和得像是被岁月精心打磨过,没有一丝棱角。
绿色的眼睛像是两汪清澈的湖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暖与平静。
恩丽斯医生的头发是浅棕色的,微微卷曲,随意地搭在额前,给人一种亲切而随和的感觉。
恩丽斯医生过来的时候,礼貌的敲了敲门,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搭配着浅蓝色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既专业又不失亲和力。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封面上贴着阿弥亚的名字,显然是阿弥亚以前的病历。
在恩丽斯医生看来。
从前那个冰冷阴鸷的二殿下却全然不见了。
二殿下阿弥亚蜷缩在雄虫的怀里,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阿弥亚软软的脸埋在晋尔的胸口,耳朵紧贴着晋尔的心脏,仿佛只有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能让阿弥亚感到一丝安心。
雪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晋尔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像是生怕一松手,晋尔就会消失不见。
看到恩丽斯医生进来,阿弥亚眨了眨眼睛,身体完全藏进晋尔的怀里,没有任何想要交流的意思。
晋尔的手臂轻轻环住亚雌,动作温柔,像是无声的承诺。
宽厚的的手掌轻轻抚过阿弥亚的后背,带着安抚的力量,低声在阿弥亚耳边说着什么。
阿弥亚没有回应,摇了摇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晋尔的胸口。
恩丽斯先是一愣,看到二殿下的状态,确实有几分意料之外。
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走到晋尔面前,微微一笑,声音柔和:
“晋尔阁下,您好,我是二殿下之前的心理医生,非常荣幸可以和阁下面对面聊聊。”
晋尔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阿弥亚身上,后者正蜷缩在床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肯撒手。
恩丽斯医生顺着晋尔的目光看了一眼阿弥亚,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拉开椅子,坐在晋尔对面,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桌上,翻开其中的一页。
“这是二殿下以前的病例,”
他低声说道,手指轻轻划过纸页上的文字,绿色的眼睛专注而温和,
“他之前的情况虽然复杂,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
“这次的意外,可能触发了他内心深处某些被压抑的创伤,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恐惧,导致认知失调和分离焦虑的加剧。”
晋尔的目光从阿弥亚身上移开,落在病例上。
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诊断记录,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阿弥亚的过去紧紧包裹、又在此刻尽数呈现。
“之前阿弥亚吃的那个药,是你开的吗?”
晋尔突然问恩丽斯。
恩丽斯反应过来,点点头:
“是的,虽然二殿下对于心理疗愈本身很抗拒,但是他的情况已经是必须吃药来控制的程度了。”
“其实可以理解,毕竟,关于精神疾病的诊治发展也不过这几年起来的。”
“事实上,没有谁希望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也没有谁希望自己的亲属有精神疾病。”
后面两句话其实带着试探的意思,恩丽斯有点职业病,总是习惯性的,对患者的家属进行旁敲侧击。
在这个世界上,偏见无所不在,到处都是。
而偏见又是极其疼痛和尖锐的。
很多患者的最大压力不来自于过去的伤口,反而来自于他们的家属,来自家属的毫不自知的伤害,会让伤口一遍又一遍的溃烂,直至溃烂至全身。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甚至是一种常态。
恩丽斯医生实在是见过太多了,也对太多事情无能为力了。
——对于医生来说,能做的,其实也就那么点事情。
晋尔搂着阿弥亚,顺了顺阿弥亚长长的黑发,语气之中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不可否认,心理疾病确实不健康的一种状态,但是我不会对任何有关阿弥亚的事情报以消极的态度,希望医生你也是。”
雄虫的态度好到让恩丽斯觉得有几分不真实,不过做他这个职业,察言观色就是基本功,自然能分得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
所以,眼前的雄虫并没有在说谎。
恩丽斯坦然地笑了笑:
“好吧,我突然间……可以理解二殿下为何会这么执着于您了。”
一个情绪稳定的可靠伴侣——甚至还颇有几分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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