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很低,带着些许的沙哑,还有难以察觉的克制。
颜惊玉终于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下,扬起婚服,披在身上。
屏障犹如融化的玄冰一般,缓缓在两人面前散开。
“颜仙君与廖魔主天下第一配!!!”
他看到了壶天里面有修士这样说,神色苦闷,看上去一点都不心甘情愿。
“听说魔界那边已经放出话来,婚礼就定在无尽海,嗐,那无尽海不是他俩当时决战的地方吗?”
“别提决战不决战了。”有人接口:“那魔头可是发出了邀君令,说什么有眼睛的都必须要去无尽海观礼,不就是和颜仙君结为道侣了吗?猖狂什么呢?”
“那可是渡方仙君啊!!他威名远扬,素来是正道楷模,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找廖忱呢?!“
“小心小心,当心晚上那魔头来找你们算账!”
“……虽说是算账,但他至少没有像往常一样伤人性命,或许也是仙君点化之故。”
“说得是,至少他没有伤人性命……”
“噗嗤。”屏障消失的一瞬间,刻意将神识放出去转移注意力的颜惊玉恰好听到了这两句,眼看着那些修士一脸感天动地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说早就知道恶人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可想到他们谈论的人是廖忱,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面前没有任何声音,颜惊玉想起自己此刻到底在干嘛,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抬眸去看廖忱,神色微怔。
他从未见过廖忱穿这般鲜艳的衣服,他的容貌本就凌厉俊美,往日穿黑衣只觉得端丽威严,此刻换上红衣,那眉宇在这一片红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格外的艳美,姿容卓绝,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廖忱却已经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在颜惊玉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颜惊玉。颜惊玉以前爱穿的衣服多是浅色,百年之后在遇,也多是白灰青等,好看却并不出众,仿佛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他们挑的料子极好,是相当正的红色,这身衣裳,穿在廖忱身上显得狷狂,穿在他身上却只余清绝。
廖忱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颜惊玉睫毛微动,一时不确定他想做什么。
却见他忽然抬手,乾坤袋中再次飞出万千霞光,有若织锦一般钻入他的婚服,部分明珠缀在其中,转瞬将这片赤红点缀的流光溢彩。
他一直记得他十七岁的生辰,一袭织锦白袍,面料挺括精致,高竖的马尾同样编着金线,玉冠之上镶嵌着璀璨的明珠,胸口别着一把小金锁。在无数慕名而来的仙门同道之中,笑盈盈地拱手致意。
后来的很多年里,他每逢看到闪耀的宝珠,都会想起他束在发上的那枚。
鬼使神差地,他收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明珠,却从未想过,会在今日,点缀上他的婚服。
颜惊玉还未阻止,他已经直接将所有的明珠全部碾为齑粉,密密麻麻地浸润入他的婚服。
大红的婚服顿时仿佛浸了烟霞,于不同角度下灵辉闪闪。
颜惊玉无奈:“多可惜啊。”
“不可惜。”廖忱低声,颜惊玉笑了下,道:“颜府已经破败多年,我身上没什么积蓄,只能送你这个了。”
他翻掌掐诀,天空放出一声雷鸣,滋滋的声音响起,一缕雷光有若金丝一般钻入了廖忱的婚服。缓缓遍布全身,在一片赤红之中缓缓流动,像极了他妖化之后,重瞳里的金胤。
“此乃金丝雷纹。”颜惊玉收手,道:“是我借天道之力引下来的一缕,倘若日后你……”
廖忱看他,颜惊玉故意道:“做了什么让老天爷都看不惯的事情,可凭此雷纹抵挡天道一击。”
廖忱品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唇畔微扬:“倘若本尊当真做了十恶不赦之事,还有必要劳烦天道亲自出马?”
颜惊玉轻哼一声,转身准备把婚服脱下来,道:“你品行如此恶劣,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看来你对本尊做得婚服没有意见。”
颜惊玉一顿,猛地朝他看过来,危险道:“我做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往日这世间也不是没有仙魔结为道侣的,但绝大部分都被两道追杀,要么死无全尸,要么隐姓埋名,遁入凡尘。
如廖忱和颜惊玉这样,如此光明正大,视正邪两道为无物,甚至强制性要求所有人前来观礼的,那可是真称得上前无古人。
无尽海已经被驱散了迷雾,天空难得澄明。
来的人其实比廖忱想象的更多。
他发邀君令也只能发给一些有名有姓的仙门大派,其实有颜惊玉在,绝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即便他们拒绝廖忱,也绝对不会被灭门。
其实这两人结为道侣,对于很多人来说,并非完全是坏事,毕竟谁不知道啊,廖忱对人族向来从不手软,被他灭掉的宗门数不胜数,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更是不胜枚举,如今渡方仙君以身为囚拴住这恶鬼,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场婚礼,怕是后无来者。
所以,大部分仙门其实都是愿意来的,只是被廖忱逼着,显得他们迫于无奈,更显不屈罢了。
这也是颜惊玉为何没有阻止廖忱对众人施压的原因。
廖忱清楚他的逆鳞,虽然对方不信他……可颜惊玉却是相信,他不会主动触碰。
“哎。”无尽海的正中央,齐慕方心情复杂地看着一旁的魔族众人,“我这一生效仿仙君除魔卫道,未曾想到,临了却要眼睁睁看着他踏入魔窟……”
“他踏入魔窟?!”此话一出,明泽林还未发表自己的意见,那边便传来了黯泷的声音,他骂骂咧咧:“到底是他踏入魔窟,还是他狼入羊群?!你们仙门心里是没点逼数吗?!”
大家都是神识通达之人,听闻修罗族长此言一出,绝大部分仙门都纷纷看了过来。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魔道众人也完全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还是齐慕方先反应过来:“我们仙君仙风道骨……”
“我们魔主英明神武!配你们仙君分明就是……那句话怎么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黯泷口不择言,一想到颜惊玉已经恢复修为,并且未来要经常出入魔宫,他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魔主也真是拎不清,学着人族建造了一个魔城也便罢了,当时他是废物的时候勉为其难收为宫妃也没什么事吧……可是颜惊玉都已经恢复修为了啊!!他到底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居然要跟他缔结婚契!他就不怕哪天颜惊玉爆了他的魂灯吗??
黯泷的话说出来,无数仙门的脸色也都变了,很快有人道:“到底谁是鲜花谁是牛粪?我们渡方仙君素有松姿雪色皎若明月之称,廖忱又算得上什么东西,也能配得上与我们仙君缔结婚契?”
“我们魔主有奇美之称!!”黯泷完全不让,此话刚出,就被余秋叶重重击打了一下后腰,魔族的无数双眼睛齐齐朝他看了过来,还是莫听先反应过来,不等仙门那边开始哄笑,便轻声道:“我瞧着仙君确实冰肌玉骨,身若娇兰,魔主会喜欢上也是情有可原,无论如何,渡方仙君肯下‘嫁’魔域,都是我们魔主的福气。”
魔族之人恍然大悟,眼神里也染上了不怀好意,只有莫夏在用力点头,无比诚恳又认真。
仙门却很快破口大骂:“你们的确是下,可我们仙君却绝非是嫁!修真界素来没有嫁娶之说,即便是男女,也都只是缔结三生石盟,所谓婚契不过是叠加一层生死之盟罢了,魔族果真是一群未开化的妖孽,竟然还拿俗世那些规矩来这里卖弄!”
魔族众人脸色,黯泷张扬道:“倘若渡方仙君不认识嫁,那我们魔主又怎会提出求娶之时?”
“你们魔主的确是求!”齐慕方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声若洪钟地给自己这边的人打着气:“旁人或许不知,但我亲眼所见,廖忱那魔头每日都遁来颜府寻我师父,敢问诸位,是你们魔主主动来找我师父的多,还是我师父去你们魔界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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