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突然的动作, 让飔风张开了嘴,趁机从飔风嘴里挣扎而下的小蛇,顺口叼起了伴侣的尾巴, 一溜烟, 就钻进了飔风的腹鳞边。
旋即, 在周洲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镜流将那条黑色的粗壮尾巴盖到自己身上, 把那身绚烂的鳞甲遮掩得严严实实, 令寻常人再也无法窥见他的美丽。
无奈地看着镜流缩进自己的腹部, 一动不动任由伴侣折腾的飔风吐了吐信子,在镜流请求的嘶鸣声中, 这条蛇收拢尾巴, 围着小蛇盘起了身体。
只是并未留意力道的他,不小心掀翻了自己的伴侣。
看着镜流控诉的目光, 心虚的飔风垂下头,蹭了蹭怀里侧翻着肚皮, 昂着头, 像是在撒娇的小蛇。
努力翻过身的镜流又一次被飔风蹭得肚皮朝天,生无可恋的他重重叹了口气。
片刻后,飔风的动作终于停了, 只是蹭完了小蛇,犹嫌不足的他,将自己的躯干收拢得更紧了些。
被伴侣窒息的爱意包裹得有些喘不上气的镜流,艰难从黑色鳞甲的包围间, 露出了半个脑袋。
为了让飔风放过可怜的自己,镜流不得不蹭了蹭面前漆黑粗壮的蛇尾,“嘤嘤”了两声。
明明两条蛇什么也没做,但感受着他们周身逸散而出的粉红泡泡,不远处正帮着柳妆准备器具的周洲涨红了脸——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两条蛇方才只是在嬉闹罢了。
最近被各种各样的蛇折磨得不轻的她,理所当然地用普通蛇的行为,代入了两条异于同类的蛇的相处模式。
于是,她想当然地误解了飔风准备对镜流做的事。
*
把特效药从箱子里取出顺手递给冯风后,这位也能被称作是资深助手的研究员终于想明白了。
“也是,为了小星星,云03甚至把那群偷猎者杀得片甲不留,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
周洲懊恼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她蹲下身,掏出笔记本放在膝盖上,随后,被药水染得发红的手,把别在胸袋上的碳素笔取下来,正准备记录什么。
但这时,柳妆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打断了她,“啪——”的一声后,随手把笔记本丢到身后的背包里,连拉链都顾不得拉,周洲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同伴身边。
很快,她就再来不及关注镜流与飔风的情况了。
毕竟比起两条生龙活虎,甚至还有心思调情的蛇来说,还是面前这条濒死的蛇更值得她们关注。
只是,护在听叶身前的棕黑雄性眼镜王蛇,却成了她们救治听叶最大的拦路虎。
柳妆几人有些头疼地看着这条寸步不让的蛇。
即使他不像飔风一般拥有极为强大的战斗力,但那在吻部若隐若现的毒牙,却也容不得人类轻易忽视。
于是,四个人在简短的讨论之后,柳妆拔出了置于背包侧边的蛇勾,弓身屈膝,缓缓向那条蛇靠近。
人类细碎的脚步声传入了两条蛇的耳里,已经在伴侣身上汲取够力量镜流不再尴尬。
重新恢复正常的小蛇看向了与人对峙的眼王,不想再耽误听叶救治时间的镜流,发出了清脆的风鸣。
“她们能救听叶,你让开一些。”
镜流试图劝离棕黑色的眼王,但这条状似冷静的蛇却突然暴起,对着镜流发出了抗拒的嘶鸣。
“救听叶?明明就是这群猴子害的她!”
他眼中泛雾,扭头心疼地蹭了蹭自己虚弱的伴侣后,大张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转过身体,对着小蛇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们是好人,真的不会伤害她的……”
镜流实在不敢相信爱护自然的柳妆几人会,会真的伤害动物,迟疑了片刻,小蛇对着眼王发出了疑问。
可换来的是这条蛇变本加厉的风啸声。
“反正就是没毛的两脚猴子,母猴子跟公猴子!就是他们害了听叶,你带他们过来,你也是帮凶!”
镜流一时有些失语,他求助地看向了身侧的伴侣,飔风安抚地蹭了蹭他。
“她们救过你,镜流,我相信她们不会是伤害听叶的那些人。”
但那条蛇却依旧不信,把镜流、飔风与柳妆几人通通打成伤害听叶的凶手的他,大张着嘴,对镜流做出了威胁的姿势。
毕竟,在场的所有“敌人”中,只有这条怯懦的小蛇,他勉强能打得过。
只是,这样的动作无疑惹怒了飔风,这位霸道的云河领主,实在不能接受有蛇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挑衅自己柔弱的伴侣。
于是,在柳妆的手即将捏住棕黑眼王要害的前一秒,在镜流的吸气声中,飔风“蹭——”地窜了出去,用自己庞大的体型将身下的蛇压得翻起了白眼。
在场的人都被吓住了,只有柳妆镇定自若地在飔风不赞同的目光的中,从他身下一把捏住了那条蛇的颈部,不顾他的挣扎,把他送入了楚涵准备许久的麻袋里。
听叶急了,不知道面前和飔风串通起来的人要做什么,她虚张声势地撑开血肉模糊的枕鳞,强忍着痛楚爬了上前。
飔风的目光被听叶吸引住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瞬间,他从听叶身上感觉到了与明月相同的力量。
那是燃尽的生命即将到达终点时,最后的呐喊……
飔风愣住了。
*
柳妆趁机摸了摸他的脑袋,小蛇赶紧滑到了伴侣身边,试图阻止一会儿飔风咬中柳妆的惨剧。
但飔风神情恍惚地甩了甩头,随后,他把被柳妆接触到的鳞甲,重重蹭到了小蛇身上。
带着几分委屈,这条威风凛凛的眼王郁闷地对伴侣撒起了娇:“镜流,小蛇,帮我看看,我的头鳞是不是掉了?她摸得太用力了,我现在感觉我的脑袋凉嗖嗖的。”
但不等镜流回答,绑紧了袋口,一只手拎着那条眼王的楚涵,同样向飔风的脑袋伸出了罪恶之手。
不过这次,有了防备的飔风没让她得手,遗憾的楚涵只能拎着手里的袋子,灰溜溜地跑到柳妆身边。
周洲与冯风带着准备好的药物与器械紧随其后。
*
三个人协助着柳妆把虚弱至极的听叶摁在了地上,细细检查着她的伤。
但血实在太多了,猩红浸染了这条蛇的全身,即便是最老道的柳妆,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听叶的伤势到底如何。
于是,她不得不用完了一瓶酒精,为听叶擦拭血迹。
酒精灼烧伤口的痛楚,让听叶无助地摆动着尾巴,她试图逃离,但三位助手牢牢困死了她。
“乖乖,不怕啊,一会儿就好了。”
楚涵心疼地抚摸着听叶的头,絮絮叨叨地安慰着她。
但这条被人类伤害过的蛇压根不想听,以为这群人又要对自己做什么的她,在看了看一旁不断扭动的麻袋后,怨愤地盯着面前的人。
如果还有机会……
与飔风一脉相承的暴虐,让复仇的火焰在她的胸膛中瞬间燃起,不断焚烧着她的理智。
只是,她真的太虚弱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
片刻后,柳妆凝重地看着听叶露出黑黄本色的背鳞,脸色难看极了。
“嘶……”
让冯风接手了按住蛇头的工作,自己则凑到柳妆身边,准备协助柳妆进行救治的楚涵,看着听叶的伤口,震惊的她不甚咬到了舌头,发出了蛇一样的嘶鸣。
镜流与飔风迷茫地对视了一眼,确认这声音不是自己与伴侣发出的两条蛇,齐齐看向了不远处的人。
踌躇片刻后,镜流顺着飔风的尾尖爬到了他的脑袋上,请求伴侣跟自己过去看看。
只是,以往宠溺小蛇到了百依百顺地步的飔风拒绝了他。
甚至为了转移小蛇的注意力,飔风带着镜流滑进了河里,试图用小蛇最喜欢的游戏,打消镜流凑到听叶身边的念头。
不过,从伴侣的态度中,终于察觉到了不妙的镜流,并不愿意玩乐。
浮在水面上,镜流颤抖着声音询问欲盖弥彰的飔风。
“听叶,是不是,撑不过去了?”
飔风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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