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小蛇骗了太多次,已经有了抗体的飔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镜流又在骗他。
但看着镜流最近确实鼓起不少的腹鳞,怀疑蛇生的飔风在踌躇了半晌后,把脑袋贴到小蛇腹部,用信子嗅探着气息。
只是驳杂的气味,加上小蛇极其不配合的抵抗,让这条蛇实在无法辨别。
飔风彻底放弃了思考。
*
放弃大脑的飔风,不假思索地继续投喂着仍在喊饿的伴侣。
直到小蛇开始玩弄递到他嘴边的食物,飔风这才停止了投喂,叼着一只死不瞑目的牛蛙,凑到舒展着身体正在晒太阳的镜流耳边,阴气森森地落下了威胁。
“要是雨季来临前,你没给我变出来一个蛋,镜流,我会让你知道说谎的代价。”
心虚的小蛇有些气弱地为自己辩解“我是雄性,飔风,或许我孕育的蛇蛋会消失也说不定呢?”
对此,他的伴侣只是张开血盆大口,把牛蛙吞吃入腹,给了他一个令蛇感到毛骨悚然的眼神。
只觉得自己被某种天敌盯上的镜流,欲哭无泪地咽下了继续辩解的话,故作镇定地蹭了蹭看起来已经洞察一切的飔风。
“我们会有一个蛋的。”
反正飔风也没说什么蛋,到时候抢个鸟蛋应付过去就是了。想出了这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心情舒畅的小蛇开始缠着伴侣,索要贴贴。
而对镜流口里的蛋完全不抱希望的飔风,也已经为小蛇预定好了雨季的惩罚,在心底为伴侣判了“死缓”的他,对于现在的小蛇自然百依百顺。
两条各怀心思的蛇又缠到了一起,他们依偎着,把栏杆当成了新型秋千,在东摇西晃的锁链上,懒洋洋地伸展躯体,给长廊的摄像头贡献了不少素材。
而摄像头另一边的人,看着他们甜蜜的模样,像个傻子一样地咧开了嘴角。
他们辛辛苦苦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能看到动物们快乐的生活下去吗?
第88章 菌与蛇 3
尽管某条蛇使尽了计谋, 但在雨季来临前,他也没办法在飔风的严防死守下,将自己鬼鬼祟祟叼的鸟蛋, 平白无故变成自己的孩子。
经不起推敲的谎言,育出了不诚实的代价,面对伴侣看着自己平坦腹部, 那宛如即将品尝珍馐美味的, 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镜流已经想咬死之前说话不经大脑的自己了。
就在小蛇琢磨着要不要向飔风彻底坦白, 迎接审判时, 伴随着淅沥的雨声, 象群的信使携着告别的慰问礼, 缓缓踱到了两条蛇的巢穴边。
小象叼着一桶从人类那儿掠来的椰奶,“昂昂”地催促着一旁磨磨蹭蹭的叔叔。
本就因为即将与亲朋离别, 而心情抑郁的公象, 在不长眼的侄子再而三地催促下,脾气暴躁的它, 把满腹的火气都藏在了象鸣之中。。
公象将长鼻仰向了天空,抬着腿, 高声鸣啼, 被叔叔发出的噪音震得头晕目眩的小象,带着几分嫌弃,挪到了榕树的背后。
公象重重地喷了一声, 收回了那如横木一般的长鼻,轻轻落在小象头上,肆意地揉搓着侄子的脑袋。
这是它最后一次,与族群里这头可爱的未成年如此亲密地接触了, 今年彻底发育成熟的它,已经给象群的和谐生活带来了不和谐的音符。
于是,任它百般恳求,在雨季到来后,公象接到了作为首领的祖母下达的最后通牒——它不能再跟它的姐妹们呆在一起了。
回想起慈爱祖母难得冷厉的面容,惆怅的公象郁闷地跺了跺脚,剧烈的震动令石块一跃而起,差点令它好不容易才盗来的椰奶洒了一地。
心有余悸的公象,小心翼翼地叼起水桶,将它放到树边用自己粗壮的前肢抵住,在确定礼物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误而东倒西歪后,它卷着鼻子,轻轻敲了敲竹台的边缘。
巢穴之中,被突然出现的象鼻吓了一跳的镜流,长舒了口气,暂时不用在死缓或是立即执行这两个致命选项里做决定的小蛇,开心地把尾巴缠在飔风身上,全然看不出方才避之不及的模样。
而他的伴侣则顺势吐出了信子,嗅探着刚远去不久的春,赋予小蛇的甜蜜气息,蕴含着繁殖余韵的甜香,令飔风平静的心又一次开始躁动。
但巢穴外又一次响起的象鸣,唤回了这条蛇的理智,总归小蛇是要被惩罚的,现在,不急……
跟着飔风一道往竹台上爬去的小蛇,突然打了个冷颤,但镜流实在不愿在与朋友相聚时去设想自己未来一段时间悲惨生活。
于是,刻意忽视了伴侣投向他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小蛇冲出了巢穴。
巢穴之外,是被雨水冲刷后,一碧如洗的雨林。
*
珠链一般的水珠,从林叶间的缝隙直直打在竹台新换的芭蕉叶上,枯黄的竹架像是被浇灌得重燃了生机,又一次弥散着草木清香。
盘踞在竹台上,两条蛇看着两头等候已久的象,从对方略有些词不达意的交谈中,得知了公象即将离开的消息。
镜流对此没有太多的悲伤,已经见过太多离别的他,只为公象能平安成为独当一面的霸主而感到高兴。
只是,朋友赠送的那桶对于两条蛇而言,简直可以泡澡的椰奶,小蛇亲昵地蹭了蹭象鼻,婉拒了公象的好意。
“我们早上才吃过一顿饭,你知道的,蛇的胃口很小。”
虽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但不确定眼镜王蛇到底能不能喝这玩意儿的镜流,决定从心。
自从上次野生菌惨案后,这条什么都往嘴里塞的小蛇终于长了记性。
确认了镜流真的没有尝试的念头后,公象缓缓将鼻子浸入椰奶,小象不满地“昂”了一声,但它那只想独享美味的叔叔,对此置若罔闻。
气得在地上打滚的小象,把自己圆润的身体当做一个会移动的保龄球,重重撞向了叔叔。
正忙着把鼻子里的椰奶塞进嘴里的公象,不动如山,带着成年象的嘲笑,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幼稚的侄子。
自生下来就没受过委屈的小象,实在受不了了,叔侄俩战成了一团。围观的镜流忍俊不禁,“嘶,嘶”地闷笑。
热火朝天进行对抗赛的两头野象,压根没留意身旁的动静,它们给雨林的居民们贡献了更多的笑料。
笑着笑着,镜流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对伴侣交代一句“你让它们等一会儿再走”后,小蛇的尾巴就向后猛地一梭,甩开了还在状况之外的飔风,重新回到巢穴里。
不明白只是看个热闹,却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小蛇抛下的飔风,对着黑漆漆的巢穴开始发出嘶鸣,向自己无情的伴侣讨要说法。
片刻后,叼着一个被自然打磨得光滑无比,看起来有了些许年头的兽骨挂坠,镜流缓缓爬回了飔风身边,平静地看着他那今天恍若没长脑子的伴侣。
“我只是想把这个兔头送给它,飔风,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呢?”
只是习惯性地在向伴侣索取补偿的飔风,轻轻蹭了蹭自己心爱的小蛇,选择了直觉告诉他最不容易出错的回复方式。
“等它们离开,镜流,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某条蛇欺骗我的账了?”
小蛇哽住了,但得寸进尺的飔风还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这条恶劣的眼王轻柔地缠住镜流的躯干,尾尖拍了拍他平坦的腹部,随后,当着两头还在打斗的野象的面,贴到小蛇耳边,以微弱气音给了心爱的伴侣一记重击。
“蛋呢?”
蛋当然是没有的,命当然也快没有了,彻底慌了神的镜流,故作镇定地把颤抖的尾巴塞到了腹鳞边,一声不吭地对抗着飔风的询问。
但飔风本也不奢求从嘴硬的伴侣这儿,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反正只要镜流吃够苦头,他柔弱的伴侣自然就会记得教训了。
镜流又打了一个冷颤,他自以为不起眼地暗中窥视着飔风的表情,却被坏心眼的伴侣突然袭来的大头,吓得差点从竹台上跳到地上去。
被飔风这么一闹,竹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唤回了几近打出真火的两头野象,它们怒气冲冲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发出了不满的鸣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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