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巴试探性伸出地戳了戳盘成蚊香的镜流,小蛇扭了扭身体,“哼唧”了一声,飔风迅速抽回了尾巴。
看着拒绝交流的镜流,飔风踌躇了片刻,他不安地摆动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往镜流身前挪动。
毫无防备的镜流撞上了那双黑色的瞳孔,小蛇愣了一下,没想到飔风居然把潜伏技巧用在这里的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地再一次把头埋进了身体里。
但那条横杠在下颌的尾巴,阻止了他的动作,镜流生气地咬上了飔风的尾尖,但并不打算伤蛇的他,既没露牙,也没用什么力,这堪比前些日子亲密的动作,甚至让飔风心神摇曳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他头皮发麻,鳞片倒竖,强行从镜流嘴里抽出了尾巴,尴尬地让上半身离开地面,挡住了某片尾部已经打开的鳞片。
出气的东西被飔风抢走了,更加生气的镜流又“哼”了一声,他反绕着身体,准备把自己的头挪到另一边。
头疼地看着依旧不打算搭理自己的镜流,灵光一闪,飔风趴到了地面上,蜷着尾尖,半露着腹鳞,装模作样地痛呼了一声,镜流下意识看了过来。
演技大有长进的飔风确实令镜流误会了,看着虚弱的伴侣,镜流心脏骤停了一瞬,铺天盖地的恐慌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顾不得自己与他还在冷战,小蛇愧疚地爬到了伴侣身边。
“飔风,你受伤了吗?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伤到了哪里,疼吗?”
而在镜流的殷勤关切中,更加心虚的飔风身手矫健地摆动尾巴,将镜流困在了自己的腹鳞边,在这条大脑宕机的小蛇茫然的目光中,飞快地说完了准备许久的道歉之语。
“抱歉,镜流,我不该骗你的,我,我只是不想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再有伤害你的机会……我的星星,原谅我,好不好?”
不愿让小蛇觉得自己太过残忍的飔风,避重就轻地一句话带过了自己对偷猎者们所做的事,随后,他面对着低垂着往日高昂的头颅。
这条在爱情里败得溃不成军的蛇,静静等待伴侣的宣判。
但镜流压根不在乎飔风对偷猎者们的所作所为,他甚至左耳进右耳出地略过了飔风的道歉,只是焦急地探查着飔风身上的伤口,直到被负罪感压塌的飔风制住了他的动作。
“镜流,我没受伤。”
看着镜流颈间再一次崩裂的伤口,飔风心疼地用身体压住了不安分的镜流,“抱歉,你刚才不理我,我……我,”
支支吾吾的蛇在伴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吐出了未尽的话语“我是装的……”
精神恍惚的镜流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面前的爱侣到底说了什么让蛇崩溃的话,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在飔风惊恐的目光中,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飔风,坏蛇!他们有武器,那么多个人……你怎么可能不受伤?你又骗我?”
“我真的没有受伤,镜流,别哭了……”
飔风试图解释的话,直接点爆了炸药桶一样的小蛇,“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镜流,在试图冲出飔风用身体构建的包围圈无果后,他浑身颤抖地趴在了地面上,不住地干呕着。
惊慌失措的飔风赶紧把尾巴甩到了身后,放开了对镜流的束缚。
但小蛇的异常并没有停止,在经历过生死危机后,一直处于应激状态的镜流,在此刻全然展露出了他的脆弱——小蛇吐出了前几日喂下的没消化完的食物。
随后,这条漂亮的蛇慌乱地寻找着熟悉的巢穴,但如今身处领地之外的他如何能找到爱的小窝?
看着镜流,擅自将伴侣带离巢穴的飔风感到了后悔,他强硬地用尾巴把小蛇捆到了自己的身边,盘起躯干,勉强模拟出了昏暗的巢穴氛围。
目光空洞的镜流在伴侣影子的荫蔽下,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浅灰鳞片不断撞击的声音陆续响起。
这时,从蜿蜒的山路上隐约可闻的警铃声,让怀里的小蛇又开始了干呕。
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第52章 偷猎者与护林员的区别
就在飔风费尽心思缓解镜流的惊恐, 试图让小蛇脱离应激状态时。
人类这边,匆匆赶到的村医胡光阳背着药箱,棘手地看着面前四人已经出现瘀斑的伤口, 倒吸了口冷气,他凑到几位村干部面前,压低了声音。
“老支书, 过山峰下了死口, 我们村没备血清, 实在救不了啊!”
“胡医生, 老支书让人打了120了, 刚才钱老四来电话, 说带着柳教授他们也来了, 你看看,能不能把蛇毒搞出来点, 多少撑个半几个小时, 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啊!”
“孙干事,你这儿什么话!我一个医生, 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胡光阳瞪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旧皮卡边, 探查着几个偷猎者的伤。
孙姓干事挠了挠头, 打了个哈哈,被这位在村子里驻扎了二十年的老医生无视了个彻底。
倒不是胡光阳有心,只是面对着几人严重的伤势, 他实在分不出心神去关注别的东西了,尤其是王强,他已经出现呼吸衰竭的前兆了。
在认真评估过几人的伤势后,他重重叹了口气。
这叹息声让赵毛慌了神, 他直直拽住了胡光阳半旧的白大褂,哀求道“医生!医生,你得救救我们!”
“你别激动!”胡光阳跪立在地,按住了这个不安分的患者,“深呼吸!呼……吸……呼……吸……”
说着,胡光阳打开了药箱,手脚麻利地完成了几人的伤口的清洗。
生理盐水带来的刺痛感,让几人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看着这位手法娴熟的老医生,他们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为偷猎者们做完了简单的处理后,胡光阳的手随意搭在旧皮卡的蒙着黑色篷布的车斗上,准备把鞋子里杠脚的石头抖出来。
而就在他靠上车斗时,这张老旧的皮卡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这动静惊到了其中被关押的动物们,它们发出了声声的吠叫与嘶鸣。
胡光阳吓了一跳,本就是单腿站立的他,一个踉跄,身形不稳的他下意识扯住了篷布,好悬没跌到地上,头顶的动静让动物们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叫声。
偷猎者们自然听到了,但除了已经意识不清的王强,剩下的几个酒囊饭袋为了保命压根不敢乱动——越激动,蛇毒蔓延的速度会越快。
于是,三人小声商议后,闭上了眼睛——反正他们只是马仔,到时候把责任都推给刘华实,死无对证,那些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一旁的村干部们皱着眉,在老支书的带领下来到了皮卡车旁。
*
迟疑了片刻,这位老人解开了捆住篷布的绳子,“刷——”的一声后,象征着偷猎者们犯下累累罪行的证据,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在同伴的血液与残骸间,一双双满含仇恨的眼睛透过笼子刺向了在场的众人,混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浓郁的血腥味让所有人都别开了头。
没有一个人敢跟这些可怜的动物对视,“畜生!”老支书啐了口唾沫,那只捏着篷布的手都在颤抖,他剧烈地喘息着,见状,胡光阳赶紧把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搀扶到了一边 。
这时,一位身着红灰冲锋衣,拎着大包小包,杵着登山杖的中年女人三步并作两步,从岩壁上跳了下来,直直迎上了胡光阳两人。
她就是柳妆,48岁,华科院云省动物研究所一级教授,研究所最有希望冲击院士称号的蛇类专家。
这位风火性的教授,今天本来是带着助手记录林河村一带,西南眼镜蛇大致的种群数据的。
可在她听说有人被眼镜王蛇咬伤后,不愿看到人蛇矛盾加剧的她,没有一丝犹豫,就直接从雨林边缘一路狂奔,冲到了村口——唯恐眼镜王蛇真的咬死了人,蛇也落个被打死的下场。
于是,焦急的柳妆甚至没站定,就把大包小包的研究器材放到了地上,雷厉风行地取出了两个干冰保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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