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边回忆边依次将酒液倒进金属调酒杯,举起来有模有样地在半空中快速摇匀。伴随发力,小臂绷起极其漂亮的肌肉弧线,透着自然的力量感,傅晟敛下镜片后微深的眼眸,冰块在耳边清脆地碰撞,碎裂,舌根似乎尝到一丝虚空的凉意。
也像苦味。
“好了。”
程朔将调制好的酒倒进杯子推向傅晟,橘红色的液体在透明容器里轻微晃荡,透着迷人的色泽,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傅晟饮下后的表情。
“怎么样?”
傅晟咽下喉咙里辛辣的酒,入口先是酸甜,后劲出乎意料的凶猛,将嗓子熏得泛哑:“这是什么酒?”
“没有名字,我随便调的,好喝吗?”
傅晟放下酒杯,“你可以自己尝尝。”
程朔没有去碰那杯酒,而是手掌撑住桌子,欺身吻住了对面的傅晟,一个不算长的吻搅乱了呼吸,分开时,程朔舔去了唇角的水渍。
“还不错。”比他想的要好喝一点。
傅晟眸色骤然一沉,语气并不算好:“这也是那个调酒师教你的?”
“不是,”程朔忍不住笑了,有点莫名其妙,“你提他干什么?”
没再去看傅晟的表情,程朔拎着酒瓶从桌子那头绕了过来,躺在了懒人沙发,比起经过调制的酒,他更喜欢高纯度的原始酒精。更直白点,懒得再去调一杯。
“要给好评的话可以直接转账,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调酒。”
“第一次?”傅晟重复了一遍,咬字透着深味。
程朔理直气也壮:“今年的第一次,当然也算第一次。”
耳根似乎飘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不等他回头,响起傅晟短促的回道:“好。”
到这里,程朔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傅晟的联系方式。
看着干干净净新加上的聊天页面,随手点开了朋友圈,无趣的版面一看就知道是傅晟的工作号,程朔倒也没有介意,备注完了‘远离控制狂’这几个字后就要关上,顶部突然弹出一条转账信息。
他眼角一抽,第一反应是出了幻觉。
“你转的?”
傅晟言简意赅:“你说的。”
草。
程朔眯着眼睛怼近手机数了好几遍小数点。
失策了。
他不应该当什么店长,应该转行去做调酒师的。
就专贴着傅晟一个人薅,都能在三十岁前实现年入百万的自由。
“你是有钱烧得慌吗?”
程朔发出了贫穷的感叹,有点咬牙切齿,但又拿人无可奈何,他的反应似乎很好的取悦了傅晟,将玻璃杯沿贴上湿润的唇,饮完了剩下全部的酒。
似乎没有那么涩喉。
“你应该不会要回去吧?”程朔仰起头警惕地问了句。
傅晟隔着薄薄的镜片斜来一瞥,没有说话,发出一声冷淡且短促的笑。程朔觉得这声‘呵’带着点鄙夷的意思,但是拿人手短,他忍了。
“下次你还想喝酒记得来找我。”这么个人傻钱多的老板,不坑一把他都良心过不去。
傅晟开口:“你带过别人来这里吗?”
“当然。”程朔有点奇怪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我指的是阁楼。”
“嗯?”程朔挑了下眉,“这得分情况。”
傅晟预感这张毫无遮拦的嘴又将说出些他并不想听见的话,但或许是那杯烈酒,勾出了某种一直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欲望,冲破了失守的河堤,他沉声问道:“怎么分?”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假设是我正在追的人,我会说没有,只带他一个人来过这里。”
傅晟提起唇角,却分明透着股机械的冷劲,程朔侧对着他躺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吐字,什么也没有看见。
“事实是你带每个人都来过这里。”
傅晟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程朔往后一仰,举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答对了一半,但没奖励,每个人不至于,但也差不唔......”
傅晟沉下单膝,捏住了程朔没来及的放下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有点粗暴地将脸覆盖了上去,没有收起的牙齿刮到了程朔的唇角。
强烈的酒精在齿间迸裂。
刺痛使程朔皱了下眉,一点一点扭转过角度,傅晟膝盖抵住地毯,压上来的重量使沙发往更深处陷了陷,任何细小的声音都在沉默中被无数倍地放大。
‘咚咚’
敲门声猛地驱散了阁楼里逐渐炙热的空气。
“可能是郝可。”
程朔胸膛快速地起伏着,喘息稍重,推开了身上的傅晟,带着有点被打扰的不耐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什么事.....”
在看清门后傅纭星的脸时,程朔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身后的门。
第45章
门板把手心震得发麻,连带着有电流窜过全身,慢了一拍,程朔才想起松开紧握着门把的右手,里头已经泌出一层细汗。
草草草。
没人告诉他今晚会碰上这种完全超出预料的状况。
傅纭星似乎被他极大的反应弄得迟滞了一下,瞭向昏暗中紧闭的门,没有特别,放下叩门的手,说:“我以为你不在店里。”
程朔张了张嘴,第一个字的发音有点失声,清咳了下掩饰:“今天不是周三吗?”
周四周六才会有乐队的表演。
察觉到这句话背后的另一层深意,傅纭星周身的空气冷了下来,“你不想见到我?”
“不是。”
当即被否认。
意识到了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头,程朔错开傅纭星的视线佯装困倦地揉了一下后颈,等情绪有所平缓,才继续抛出编好的理由:“我刚才在里面补觉,做了个噩梦,被你突然给弄醒,一下子有点心悸。”
谁来都随便。
偏偏是傅纭星。
类似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非常少,为了各自的体面,事态通常也不会发展出什么不好收场的后果。
但要是这个人成了傅纭星,情况就有点说不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小少爷不在乎所谓的体面与世俗守则,骨子里冷锐又固执,有且仅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式,不容许外人置喙。
程朔想,或许是刚才在里面太过沉浸与放松,所以才会在乍然看见傅纭星的刹那心脏一紧。更何况一墙之隔的不是别人,而是傅晟。
估计他刚才的反应,以傅晟的敏锐已经能猜到门外发生的情况,此刻耳侧寂静无声。
“心悸?”傅纭星拧眉。
“对啊,”程朔绷紧两颊肌肉,压抑着‘嘶’了一声,看起来正在忍受不小的痛苦,牵起傅纭星垂在身侧的手就往胸口上按,“能感受得到吗?”
才碰到T恤的布料,傅纭星就像触电一样把掌心抽了出去,掩到身后紧紧蜷起,冷着脸挤出单薄的字音:“你......在做什么?”
程朔扫了眼他发梢下稍微泛红的耳垂,笑了声说:“现在好像好点了。”
他是故意的。
傅纭星心想。
背后攥起来的指腹忍不住摩挲,微微发烫,罪魁祸首却仍是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容易让人误解。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敛去了眼眸中层层掀起的晦暗心绪,傅纭星薄唇翕动,昏暗中的声线平添一丝清哑。
“周五下午,你有空吗?”
“怎么了?”程朔收敛了点迫真的演技。
只听面前惜字如金地丢下一句话:“学校六十周年校庆,当天可以带校外的人进去。”
“你想我陪你去吗?”
傅纭星瞥开脸,说:“随便你。”
那就是要的意思。
程朔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尽管他觉得傅纭星好像还有什么话藏着没有说完,但眼下的情况不容许他多问,“后天是吧?行,到时候我去学校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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