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分手很久了(28)

　　宋叙后半程昏昏欲睡, 最后一个下的车。

　　刚从睡梦里醒来, 他脑子原本还不怎么清醒，眼皮耷拉着，从半坡花田吹来的风吹得衬衫和碎发扬起，吹不开一双勉强睁开一条缝的眼睛。

　　事实证明人比风提神。双脚落地, 他站车边直起身的时候抬起眼, 一眼注意到从不远处投来的几道视线，动作一顿, 脑子霎时间清醒了不少。

　　“……”

　　面对一众视线，回忆起躺聊天记录里的一众消息, 他回应以微笑。

　　最终救他于水火的是亲爱的节目组。

　　几个嘉宾都有提前做功课, 知道按照以往惯例, 第一次组队都是两两组队，队友双方互选, 等会儿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就该确定队伍, 一下车就开始商量谁跟谁组队，虽然来得晚没怎么参与, 他还是听到讨论里面蹦出了几次自己的名字, 十分刺激。

　　在一群人继续商量下去之前，节目组及时打住，导演搁摄影机边宣布了新一季的新规则：“互选在前几季已经用烂了，这次整点不一样的, 来点抽签。”

　　紧张刺激的抽签模式取代了双向互选模式，决定第一期的组队命运，之后几期之后再说。

　　新规则一出，有人变了表情，有人试图殴打导演，宋叙拎着自己保温杯站一边，一手握成拳抵住嘴角，表示尊重节目组的安排，对不能自行组队表示惋惜。

　　一副很好说话又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装得还像是那么回事，只有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站镜头后边的经纪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紧绷着嘴角推了下眼镜。

　　在分出组队情况之前，所有嘉宾都暂时住在度假村的中心酒店里，房间随机分配。一众人进房间简单收拾好行李，之后准时在酒店大堂集合。

　　度假村不愧是度假村，酒店大堂明亮，六角窗台里还摆了一架三角钢琴，沙发和地毯整洁，透光的窗外是摇曳的绿影，看着十分舒适。

　　所有人到齐，之前差点被殴打的导演短短时间里不知道从哪给自己干来一个安全帽戴头上，蹲返摄影机画面的电脑边，让边上已经准备好的工作人员拿出抽签的纸盒。

　　在工作人员进行全方位展示，证明盒子没有动过任何手脚的时候，他同步解说道：

　　“如大家所见，盒子里面一共八个纸条，每个纸条上都写有一首歌的歌名，一共四首，抽到相同歌名的两个人即为一组，一起演唱抽到的这首歌。”

　　“每组从抽到歌开始，一共有今天晚上以及明天一整个白天的排练时间，明天晚上八点整准时直播。同时也可以根据各自需求和想法对歌曲进行简单改编，特邀乐团的大家会尽量配合各位，但请注意记得尽快联系。最后歌有版权，放心改，不要怕。”

　　导演话落下，工作人员把展示完的纸箱放在大堂正中心的桌面上，三两步离开镜头。

　　几个嘉宾随机按顺时针抽签，宋叙喜欢往边上站，刚好最后一个拿到签。

　　抽签确实紧张刺激，这些嘉宾看着情绪都多了不少起伏，尤其在看了签后。

　　夏阳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签后迅速收起，抬脚往边上移了几步站到最边上的人身边，低头问：“宋老师抽到的什么？”

　　宋叙手指动了两下，有些艰难地拆开紧得生怕松开被人看见的纸条。

　　发皱的纸张中心写着简短的《微光》③。

　　《微光》是歌的名字，③是明天上台的序号。

　　不一样，夏阳眼尾一下子就垂下去了。纸条都拆开，在场的其他人的表情也各有各的精彩，总之看上去都不太像是惊喜的感觉。

　　双选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一场抽签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里面意外的还有一位心情不复杂的。张明浩拿着签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和自己对上的，趁着夏阳在问的时候跟着看了一眼宋余又手里的签，再看了眼自己的，眉梢一抬。

　　一场抽签十分有节目效果，原本预计的队伍一个没组上。绯闻恋人被拆开，夏阳没能跟宋叙续上上一个节目的缘分，张明浩粉丝也没能如愿跟张明浩组一起。

　　四个人一交叉，张明浩跟宋叙一起，夏阳跟粉丝凑一堆，两个人都带着难言的沉默。

　　比起他们两个的沉默，对搭档一向不挑的宋叙倒是接受良好，已经和张明浩一起搜上了《微光》，挺感兴趣。

　　时间紧任务重，抽完签后一众嘉宾就能离开，也可以选择留在大堂和其他人交流或者殴打尽出坏主意的导演。

　　导演戴着安全帽殴打不了，没人留下，都抓紧时间上楼去琢磨曲子。

　　时间听上去不怎么宽裕，实际上确实不宽裕。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需要练好一首歌，如果歌曲有改编的话还要出谱子和演奏乐团沟通，外加正式直播前还有彩排占据不少的时间，放平时至少是几天的工作量。

　　宋叙还挺适应。张明浩来了他房间，两个人一起搁飘窗上的榻榻米坐下，手机放中间木制横桌上放音乐。

　　工资高有工资高的道理，他能接受这种节奏，平时一直有思考和输入的习惯，歌放两遍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加起来将近一天的准备时间够充足。

　　单曲循环播放第二遍的歌结束，张明浩暂停第三遍，看向坐在对面的人，问：“有什么想法吗？”

　　坐对面的人捧着个茶杯时不时吸溜两口，闲闲散散坐着，衣服宽松舒适，不像是还年轻的歌手，抛开脸来说，像哪个小区里出来的老大爷。

　　瞅了两眼后移开视线，他当做没看到面前这人的样子。

　　老大爷再浅浅喝了口茶，伸手比了一截小小的距离，说：“有点。”

　　《微光》算是挺久以前的歌，谱子网上就有，他翻出来了，说：“这个太沉了，我们两个绑石头跳水里都沉不下去，得升个调。”

　　大爷在屏幕上点了下，切换页面回到播放器，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下，说：“从这里开始的编曲也需要改。”

　　他再往前拖了下，揉着脸侧说：“这里的鼓点可以抽掉，会有一种滞空感。再往后的这两段副歌改了之后，中间可以再造个桥衔接一下。”

　　完事之后他简单哼了一段，道：“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一点想法，指一首歌已经改得差不多。

　　“……”

　　这么久没见到，张明浩发现人还是之前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熟练领奖的人，天生就该走这条路。

　　窗外阳光落在桌角，映亮对着光的脸侧，人支桌上闲散坐着，简单几句一首歌的改编版就成型。

　　他暂时没说话，坐对面的人看过来，像是有些疑惑。

　　“可以，”同样跟着支桌面上，张明浩说，“你的音色比我的更清亮干净，我唱第一段主歌，之后在副歌部分引出你的声音，这样感官会更好。”

　　划拉了两下谱子，他思考着道：“那剩下的问题就是新造的桥的填词。”

　　“……”

　　捕捉到什么填词的关键词，原本坐得还稍微有点人样的宋叙动作一顿，嘴角的笑也跟着下去了。

　　从内心到身体，他全身心都在抗拒着作词。

　　在对面张明浩惊疑的视线下，他身体缓慢下滑，缓缓融化在桌上，变成粉色的一滩，发出垂死的声音：“我最近得了一种填词就会死的病，要不这事你来？”

　　“……？”

　　现场陷入迷一般的沉默，张明浩动作霎时定住，工作人员不可思议地睁眼。

　　在边上围观的经纪人转头装作不认识那滩粉色的东西，后来又发现关系实在撇不开，像喉咙突发恶疾一样咳了声。

　　听到声音，理智回笼，烂泥宋迅速重新坐起了，一脸正经地换了个说法：“你写词厉害，这段填词你来行吗？”

　　还拿捏了一把类似于播音腔的嗓子，看着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摄影师，抬手说：“摄影老师麻烦把刚才那段掐掉，留下这段。”

　　有点形象管理意识，但是晚了。

　　不一定真掐，总之摄影师先忍着笑答应了。

　　很多人知道宋叙，但不认识宋叙。出道就拿奖，只在公开的正式场合露面，从不分享私生活，也不对任何事情发表看法意见，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横空出世的创作型天才，有绝对的舞台控制能力，情绪平和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