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裴溪亭推开车门,不等俞梢云拿出脚蹬,就跳下了地。他快步走到元方身边,看了眼他的肩膀,拿出小药包把药粉一股脑撒上去。
“……”元方说,“小伤。”
“没事,反正还剩了点。”裴溪亭说罢抬眼看向前方的男人,微微有点惊讶,如此温润如玉的人物,想来走在街上无人会将其和仙廊扯上边。
裴溪亭捧手,说:“傅廊主,久闻大名。”
“裴文书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啊。”傅危颔首回应,笑着说,“不知裴文书是从何处听说了我的大名?”
“自然是从元芳口中。”裴溪亭说,“他偶尔会提起傅廊主,说你们自小相伴,虽名为主随,但血肉相融,生死相托。”
我说过吗?元方暗自疑惑。
“哦,是吗?”傅危扫了眼低眉顺眼的元方,似笑非笑,“可我觉得,他不是会说出这些话的人呢。”
“当面说和背面说自然是不同的,这些话,当面说出来未免臊人,可和旁人说,就不会太肉麻,只当是袒露心扉了。”裴溪亭笑了笑,“难道傅廊主还不相信他对您的一片忠心,一片真心吗?”
傅危看着裴溪亭,笑而不语。
裴溪亭丝毫不觉得心虚,说:“我知道,元方私自离家,在外闯荡了两年,傅廊主必定是既生气,又牵挂,如今好容易找着了,就想着立刻带回家去。可元方在我身边,我没亏待他,也没真把他当随从小厮,我们相识不久,但交了朋友,难道傅廊主要一辈子将元方困在家中,不许他出门结友吗?”
他迈步走到傅危面前,轻声说:“元方在外两年,并非不挂念傅廊主,只是他怕被逮住尾巴,所以才不敢回去看傅廊主。家里再好,可总归天地偌大,他想往外飞不是错,只要他心里有家,总会回到傅廊主身边。”
傅危扫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对裴溪亭笑了笑,说:“你就是这样哄覆川的吗?”
能叫宗随泱表字,果然是多年好友,宗随泱从前就是和傅危彻夜闲聊、对月饮酒的吗?
一股子酸味儿从裴溪亭的舌根翻出来,他看了傅危两眼,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带着刺儿。
傅危却瞧得清清楚楚,失笑道:“看来你该把哄我的话改一改,先拿去哄哄自己。”
裴溪亭也不反驳,说:“傅廊主也是许久未见殿下了吧?既然来了恩州,不如多停留些时日,和殿下叙叙旧。”
“然后你好趁机来说服我?”傅危拆穿。
裴溪亭微微挑眉,而后转身走到元方面前,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侧身请傅危上车。
傅危看了元方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施施然地走到马车边,踩着脚蹬上车了。
甫一进入车内,傅危便对上宗随泱不冷不热的眼,不禁说:“哟,打扰您二位了?”
宗随泱没有说话。
“你若是不让他来坏我的事,我也没有机会打扰你。”傅危落座,笑着说。
裴溪亭钻入车内,元方伸手关上车门。俞梢云吹了声口哨,两个暗卫翻身落地,将躺在地上的刺客带走了。
俞梢云勾住缰绳,马车调转方向,平稳地向原路返回。
车上一时无人说话,傅危若有所思,宗随泱神情莫测,裴溪亭扫了眼二位,偏头打了声呵欠,身子一歪就躺下了。
临睡前,他不忘叮嘱道:“殿下,要是到了我还睡得很沉,请你别叫醒我,另外请二位下车时动作轻些,谢谢配合。”
不等两人回应,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傅危:“……”
他偏头看向太子殿下,却见这人正看着裴溪亭,目光竟然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柔和。
裴溪亭昨夜忙着思春,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今日一早起了又跑到这儿来跑路挨摔,多少有些累了。此时一沾软垫,闻着清淡的茶香,很快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身上一重,他伸手扒拉两下,裹着多出来的毯子沉入梦乡。
宗随泱伸手替裴溪亭解下发带,收手时忍不住摸了摸那脸,随后将发带绕了两圈放在茶几上。
“趁着人睡着摸来摸去的,”傅危轻声说,“非君子行径。”
宗随泱说:“君子如何与我何干?我又不是。”
傅危笑了笑,说:“人家醒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动手动脚啊?”
宗随泱顿了顿,偏头看了傅危一眼。
傅危立刻投降,说:“我知道,我的话太多了。”
“别人在睡觉,你说个不停,”宗随泱借用小裴语录,“‘你有没有素质’?”
傅危勉强解了这句话中“素质”一词的含义,说:“这句话你该不会是学人家的吧?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裴溪亭的确经常说一些与众不同,需要解一二才能明白含义的话,宗随泱没有反驳,说:“闭嘴吧。”
傅危手动封上嘴,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茬,说:“对了,方才我在山上瞧见一个人。”
宗随泱说:“谁?”
“不知道,戴着帷帽,但今日这大茫山上除了恩州营的人、宗世子的人和咱们,还能有谁?”傅危笑了笑,“你要放长线钓大鱼,我也就没动手。”
“后面那拨人是冲着裴溪亭来的,因此特意将元方引开。”宗随泱说着看向裴溪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将计就计,却是要钓他出来。
傅危若有所思,说:“莫不是因为破霪霖?”
“不像。”宗随泱说。
“总之你这心尖尖早就被人盯上了,”傅危叹气,“难怪你要将结子都派出去,说来也是奇怪,怎么今日结子就没现身保护裴溪亭呢?”
他的目光从宗随泱被巾帕包裹的手背掠过,揶揄道:“苦肉计,不错不错,咱们殿下这是长进了,都知道使计讨美人怜爱了。”
宗随泱不以为然,说:“这算什么苦肉计。”
“对咱们来说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可你这心尖尖不同啊,他跟咱们又不是一路人,你这鲜血淋漓的,他看了必定心疼。”傅危说。
宗随泱闻言看向裴溪亭熟睡的面容,这人的确心疼他了,眼睛瞪得溜圆,既愤怒又心疼,像是恨不得扑上来打他一顿,却又强行忍住,还要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伤口。
这点小伤换来的价值实在分外划算,宗随泱心情颇为愉悦,伸手刮了刮裴溪亭的脸腮,被裴溪亭当做蚊子一巴掌拍开了。
宗随泱倒也不在意,施施然地收回了手。
如今都这般,真要把人弄到手了,那还得了?傅危看得眼酸,笑道:“对了,他好像吃咱俩的醋了。”
宗随泱疑惑道:“这和吃毒药有什么区别?”
傅危啧了一声,说:“我没招你惹你,能不能不要言语攻击我?方才我可是很给你面子,你给我放客气点儿。”
宗随泱微微摇头,说:“何时?”
“就先前啊,他瞧我的眼神带着刺儿呢,就是因为你。”傅危似笑非笑,“他是不是以为我们俩以前有一腿?”
“我宁愿双腿尽废。”宗随泱淡声说。
傅危冷笑,说:“以后我再听你袒露心扉,再给你出主意,我就是猪。”
宗随泱没有说“你挺像”的,也确实不愿意失去这位“军师”,说:“所以你赶紧消失。”
“我倒是想快点消失,你不配合,我怎么消失啊?”傅危偏头看了眼车窗外,慢悠悠地说,“你们家裴文书说了,要我多留些时日陪你叙旧,我听从他的安排,你不乐意吗?”
傅危叹了一声,为难地说:“那我只好等裴文书醒来便同他告辞了。”
宗随泱说:“他能如何?”
傅危说:“别死鸭子嘴硬了,我看你太子殿下的派头是半点没舍得往人家头上使。”
宗随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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