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序明白,程乐宣是娇气了些,但人其实很简单,喜欢与不喜欢都清清楚楚表达得直白明显。
秦序坐下来,程乐宣把自己最爱的早餐小龙虾包子推到了他面前,“阿姨做多了,我们一起吃。”
秦序说:“不用了,我来之前吃过早点,你吃吧。”
“真的吗,你早上吃什么了?”程乐宣有一点点小失落,拿起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自己面前的粥,“你一直陪我吃饭,我好像都没见到过你吃什么。”
“糖油饼和豆浆。”这两样东西食用方便,还很填肚子,秦序通常在车站附近的早餐摊十分钟用完再去赶地铁。
程乐宣来了兴趣,“糖油饼是什么,加了糖和油的饼?好吃吗?”
“贴上红糖面一起炸,味道还可以。”
“我也想吃。”
秦序把他的粥往前推,“你先把这些喝了,回头问阿姨会不会,让她给你做。”
程乐宣不乐意,“她做的跟你吃的肯定不同味道,我想试一试吃你吃的那种。”
“那我明天给你带。”
“要不,你带我去那里在现场吃?”
“不行。”秦序直接拒绝,“那个摊儿离这边太远,照你磨蹭的劲儿,一来一回得来不及。早上你也起不来。”
程乐宣不同意:“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我可以做到不磨蹭!”
秦序淡声指出:“你吃碗没盛满的粥就得吃起码一刻钟。”
“我——”程乐宣刚想反驳,倏地意识到确实如此。他们俩头一次见面的早上,他甚至用了更长时间,逼得秦序都等下不去,上手喂他了。
程乐宣决定以身证明自己其实可以做到不磨蹭,他说了句“你等着,我可以的”,然后放下勺子,端起面前的粥对嘴打算迅速喝完。
可是粥里加了些玉米粒和绿菜叶,煮得还相当浓稠。没喝两口,他感觉必须得停下来嚼一嚼,嚼到能咽下去才好继续“畅饮”。
如此反复多回,他都吃急了,眼里没了任何对美食的需求,只剩对自己嘴巴嚼太慢的不满。
秦序怕他噎到,还是喊了停:“慢点儿吃。”
“不要…不要慢。”程乐宣含糊地回答,赶紧吞掉了最后两口。随即他放下碗,一边鼓着腮帮子嚼嚼嚼,一边期待地看着秦序,等待秦序“宣判”。
秦序说:“挺快的。”
“嗯!嗯!”程乐宣尚且张不开嘴,只能哼了两声示意继续说。
秦序站起身,拿着书包往外走,丢下一句:“今天不用踩着点儿到了。”
程乐宣有种被糊弄的感觉,随便擦了两下嘴巴跟了上去。
车上,他不断对秦序讲自己能做到不赖床,很早起来,他们可以先去吃糖油饼再上培训学校去。
眼见问不出,程乐宣就试图问出秦序用早餐的店具体位置在哪里。
秦序抱着手坐在旁边闭目养神,话不多,基本都是“不行”两个字回绝。
程乐宣耐心慢慢耗尽,后来也不问了,抱着手看向窗外,没好气地说:“小气鬼,真是小气鬼!”
秦序并不辩驳,由着他随意点评。
结果到了学校,程乐宣依然没有想通,一直闷闷不乐的。老师夸他周末写的字稍微有了点儿进步,不像蝌蚪上岸了,他都没露出太多高兴的神色。
秦序看在眼里,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情看这么重。
中午在麦当劳,秦序拿起一根蘸了蕃茄酱的薯条放到程乐宣面前。
程乐宣扭过头,咬着吸管慢吞吞往上吸可乐。
程乐宣情绪重,喝着喝着开始触景生情。明明可乐很甜,他的喉咙却感觉苦苦的。
“怎么了?”秦序放下薯条,眼前人的表情太悲伤,跟要哭出来了似的。
不问还好,一问,程乐宣眼圈瞬间就红了。
程乐宣声音闷闷,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地说:“周末我来找许哥他们,太热了,我来麦当劳买了可乐。你不在,我都没有买加很多冰的。”
这确实出乎秦序意料,“如果是真的,你很乖。”
秦序嗓音低沉,听他说出“乖”这个字,程乐宣的耳朵一阵酥麻。
但是程乐宣更难过了,“当然是真的。我后悔了,非常后悔,早知道我要喝很多冰,冰冻死我好了!”
秦序没跟着他一块儿心绪波动,他拿起纸擦干净手,平静地问:“为什么?”放下纸,他把话说得更直:“闹这么一出,非要想跟我吃饭?理由呢。”
听秦序这么问,程乐宣心里鼓得涨涨的气球普通被针戳破,一点点消了气,直至变得软趴趴。
他看向秦序,瘪着嘴说:“不是闹,我没有想闹。我就是感觉你非常神秘。你知道我很多,我吃什么和喝什么你都能够看得到,但是我对你什么都看不到。我听你的话了,你也不愿意和我分享。”
程乐宣至今没忘记周末联系不上秦序时,自己陡然生出的那丝很奇怪的恐惧。
好不容易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万一哪天又找不见了怎么办?
想一想这种假设,程乐宣就难受得很。
尽管他和秦序没有认识超级久,尽管他们才和好没过多少天,他都必须承认自己对秦序的信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比周遭的任何其他人都要深了。只要知道秦序经常去哪里吃东西,出现在哪里,这样下次他再想找秦序就不用毫无头绪地在太阳底下晒一下午了。
想到这,程乐宣认真向秦序承诺:“我可以保证不磨蹭,不挑食,你说不能吃什么就不吃什么。你就带我去吃一次,好吗?”
第12章
秦序听罢,沉默了片刻。
程乐宣不禁窃喜,以为自己的保证生了效,下一句听到的该是同意了。然而秦序再张口,意思与上午没有不同,只是换了个拒绝的词语。
“没必要。”
“为什么是没必要。”程乐宣不懂,“没必要早起,还是吃糖油饼?我都答应了,没有问题的。”
秦序向前探了探身子,说:“程乐宣,你没必要受罪。”
“我……”
“早餐摊儿在我乘地铁的起始站,早高峰堵车,开车没地铁快。地铁到你家或是到学校都起码一个半小时,上边人挤人,没位置让你坐哪怕一分钟。”秦序的语调不带太多起伏,“就算你起得来,它不是麦当劳酸奶店,当场吃只能坐在露天塑料椅上。没空调,大早上冒着汗在那儿跟陌生人拼桌,你吃得下吗。”
程乐宣似懂非懂地听着,听到后面,他听出秦序不是在问,而是陈述。
秦序说,他接受不了不舒适的就餐环境。
程乐宣认为秦序武断,“我是不知道我行不行,可是可以先试试啊。”与之相比,他也更在意秦序口中的“受罪”,“如果有你说的这样不好,为什么你每天都能够做到。你每天都受罪吗?”
秦序说:“‘罪’也分人,对我而言那些不算。”
程乐宣听了,还想争论。
秦序指关节敲了下桌子,终止话题:“总之这件事别再想。”
秦序觉得程乐宣把话听进去了,因为接下来的两天,程乐宣都没像刚被拒绝那会儿一样闷闷不乐,也没再提起。除了说话的热情消退了些,其余时候都很正常。
作为听话的奖励,秦序还同意他喝了一回加少量冰块的可乐。
星期四下午上完课,将程乐宣送回家,秦序照例搭司机的顺风车前往地铁站。
快到地方,他想到昨日刚接了姨妈出院,索性请司机停在附近的街上,准备去五金店逛一圈。
家里的小吃车一天没修好,姨妈就多操心一天。她最新的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了,保险起见,秦序计划自己动手在车前方多做一道加固。
东西买得差不多时,秦序收到程乐宣家阿姨发来的消息。
「秦序,你们晚上大概什么时间回?我今晚有事儿要提前走,不等了,你一定把乐宣安全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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