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俩闹掰了。”
程乐宣颓丧地点头,把自己曾经假设潘小波是同性恋去试探秦序的情况也大致说了一遍。
“……他接受不了弟弟是gay,他亲口说过的。我很早就得到拒绝了,也是我自己不想要承认。”
许海洋回想在休息室碰面的情形,说:“接受不了能理解,就刚才来看,感觉他默认了你们俩是以前的关系,也不像有多排斥。”
“真的吗?”程乐宣迫切想从他人口中获得一些积极向的蛛丝马迹,转念,又自行按下希冀,“那又怎么样,即使他愿意当我哥哥,我也不同意了。他当我哥哥一点都不好。”
他们走出卫生间,慢慢往休息室的方向走。许海洋问:“哪儿不好?”
程乐宣说:“秦序当我哥哥的时候很小气,很严格,管我很多事情。他不让我喝冰可乐,不允许我去补习机构迟到,不让我抠羊圈里的砖块拿回家纪念,说我做事情磨蹭,还……”他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咽下了最后想说的“还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非常狠心”,语气渐弱了些:“哎呀,就是不要,我一点都不需要了。”
*
他们走进休息室,贺棠手里的咖啡喝了快一半。
“你们回来了。”贺棠说,“教练刚给我发微信让咱们得去拍大头照,还得填一个资料。等等再下去,这会儿人比较多。”
“好啊。”程乐宣坐回到位置上,盯着手边桌子上放在一起的可乐和咖啡,短暂纠结过后,他拿起了咖啡。
贺棠点的是香草拿铁,香草味道和咖啡香平衡得刚好,比程乐宣在国外喝到过的清爽很多,不会过于甜腻。
程乐宣多喝了几口,拿开看杯子上贴的标签。价格标的是“0元”。
“这杯不要钱吗?我怎么把钱转给你呀。”
“不用转,请你们。”贺棠说,“我经常在你哥家店里喝咖啡,积分特别多,这几杯都是拿积分免费换的。”
“谢谢你请客。”程乐宣再次道了一遍谢,“不过秦序不是我哥哥,我和他只是认识,我今天才知道他在咖啡厅工作。”
“难怪没见过你,我以为你和潘小波一个情况。”
“你还知道潘小波?”
贺棠说:“对啊,他弟弟妹妹我都见过。而且潘小波跟我同学校同学院,算是我学长,我们加过微信。”
程乐宣差点儿忘了驾校离大学城很近,教练也介绍过附近几所高校的大学生都爱来这边逛街吃饭。
只是从前秦序提到的面试和工作明明都是和经管专业相关的公司,程乐宣回英国的第一年也曾跟陈秘书打听过秦序的实习情况,陈秘书说秦序忙碌,同一栋写字楼就属他们那层最常加班,所以没空理他很正常。怎么如今秦序跨行到这边成了一家咖啡厅的店长……
*
程乐宣试探着问:“秦序开咖啡厅很久了吗?”
贺棠说:“店不是他开的吧,他只是店长,不是老板。我记得我上大二的时候,那家咖啡厅刚开起来。最开始店长换了好几个,男的女的都有,后来换到了他才没再变。”
程乐宣算了下时间,差不多是一年半到两年前。
“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会去那里当店长啊?我记得他不是学这个专业。”
“没,我跟他也不算特熟,就是每次去基本都能见着,一来二去会点头打招呼。”贺棠说着,想到了什么,“主要是这店长性子也冷。不知道你们看过那个视频没有,年初有个挺火的网红探店探到了他们店,把他拍进去了。那期数据特好,但是网红来找他单独合拍,他直接拒了。我那天也在店里,我问他干嘛不拍,多好的出名赚钱的机会啊,他就只给我说三个字……”
程乐宣问:“什么字?”
“不,方,便。”贺棠一字一句道,“对我这么说,对大网红也这么说。”
一旁的许海洋听了,说:“倒是符合我对他的印象。”
贺棠喝了一口咖啡,“后来那个网红在视频提了一嘴这事儿,说拍不了,被店长‘冷酷拒绝’了。评论还有人骂他呢。”
程乐宣当即不满:“为什么骂,他又没有做错。”说完,许海洋看过来的眼神令程乐宣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激动了。他挠了下鼻子,替自己补充:“答不答应是每个人的自由嘛,我们都有自由拒绝,他也可以啊。”
“话是这样没错,”贺棠说,“但是他跟别的探店合拍过宣传咖啡厅的视频,就拒了那个,人家粉丝不开心也说得过去。”
*
当晚回到家,程乐宣再度失眠,喝了阿姨热过的牛奶也无济于事。他将此归结为下午喝了那杯咖啡的缘故,并怪到秦序头上。
都怪秦序,讨厌秦序。
讨厌分明要推开他,但还是会自然而然关心他、害他止不住遐想的秦序。
太讨厌了。
更讨厌的是,尽管程乐宣脑中对秦序生出了无数个“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二字挪动到心里,又自动被其他字眼代替。
程乐宣拿出手机,打开短视频平台搜索贺棠讲到的那位网红博主。
博主全名是“寥廖兔今天吃什么”,主页点进去,可以看见IP地址在英国和S城,资料写着毕业于英国北部的一所大学。
寥廖兔发布的视频很多,不用点进去就能从封面看见他的模样,是个习惯化淡妆、五官精致的年轻男生。
程乐宣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看了几秒,从文案、博主的语气以及评论区内容确定了第一眼的猜测——这位被秦序拒绝合拍视频的网红博主和他性取向一样,是个同性恋。
第48章
很快,程乐宣做了两件事情。一是将所有秦序露过面的咖啡厅宣传视频看了一遍,确认自己的某些猜想,二是发微信拜托许海洋帮忙打听秦序这三年多的工作情况。
许海洋看到消息并不感到意外,他给程乐宣打去电话,问:“你想了解秦序,问你家的秘书不是更快?”
“不能问陈叔叔。”程乐宣说,“问了他,他和我奶奶就发现我偷偷学习开车了。”
“也是。”
“不过没有学习开车,我也不想问他。”
“怎么说?”
程乐宣回想此前从陈秘书口中得到的千篇一律的“秦序很忙”的话术,实话告诉许海洋:“我认为他们有事情瞒着我,可是我还没有找到证据。现在我只记得秦序的大学和专业,不知道他在哪里实习,这样可以查吗?”
许海洋想了下,“等会儿你把你有的全部信息都发过来,我问问看有没有认识的校友。不一定行。”
“好啊,有需要花钱你就告诉我。”
许海洋对程乐宣把他们之间的帮忙转换成金钱交易习以为常,他也不推脱,答应完就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程乐宣把他所了解的秦序信息发了过来,包括秦序的姓名、学校专业、当前任职的咖啡厅名称以及一些生活习惯。
「……秦序早餐喜欢吃糖油饼和豆浆,吃鸡蛋喜欢蘸酱油,修理家具和小车很厉害,会养羊,挤羊奶,会做家务和洗衣服,洗得非常干净!」
许海洋回复“收到”,看着后面完全无用的几行字,他问:「其实你对秦序是不是还有那方面想法?」
程乐宣秒回:「没有了。」
程乐宣自觉没有撒谎,就算是重新见面以后心绪仍生有波动,但在确认秦序唯独拒绝同性恋博主合拍视频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不安与悸动就如同被迎头泼了盆冷水,立即冷却了。
秦序从来没变,甚至比他想象的更加排斥性少数群体。
程乐宣发语音为自己解释:「他把我赶走的时候,我疼了很久,如果我再喜欢他,等于背叛了那个时候的我吧。我只是很好奇,我想要知道他经过了什么,有没有比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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